代官宦,僅僅是從孝宗朝起算,就已出了一個首輔一個次輔,於朝中根深葉茂,人脈廣闊!哪怕他是先帝欽點的攝政王,手握北疆兵馬又如何——比起我們,朝臣更加畏懼警惕他這個攝政王;北疆兵馬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他本人年少便赴北疆,此後便再沒回過幾回京城,隻怕也就隻那麼幾個三朝老臣還認得他!”
“他怎麼敢殺我?!”鄭太後幾乎聲嘶力竭——事實上,當傅長熹適才將劍抵在她喉間的時候,她是真的恐懼了,悔恨了,也正因此,她此時更要尋出千百個理由來質疑和否認。
鄭次輔卻是冷冷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他為什麼不敢殺你?”
鄭太後那張美豔絕倫的臉上有一瞬的空白。
鄭次輔從地上起來,有氣無力的拍著自己身上的灰塵,接著往下道:“他殺了你,直接拿主少國疑說事,廢帝自立,豈不更好?!反正,他也是孝宗親子,也曾養於王皇後膝下,更是孝宗皇帝一直屬意的繼承人。現在,他年富力強,手握兵權,軍功卓越,你覺得那些朝臣真會為著所謂的大義而拚命反抗?!”
鄭太後啞口無言,臉色驟變。
鄭次輔抬頭看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滿是銳利的眸光,幾乎令人不敢直視。
他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神色冷肅,語聲尤其冷沉:“我告訴你,真要有那麼一日,這滿朝大臣,至少有一大半最後還是要跪地稱臣,謝主隆恩的。也許,我們鄭家也得丟開那些舊怨,跟著跪地稱臣。”
“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把心收一收,別再惦記你那些可笑的想法,也別再心存僥幸。他能把劍架在你脖子上,那就能殺了你。他說沒有下一次,那就是沒有下一次。”說到這裏,鄭次輔冷笑了一聲,“既然你總嫌慈恩宮的鳳位坐著不舒服,他可不就給你安排了南宮?!”
“倘你能夠收心,好好的在南宮給先帝祈福,或許還有回來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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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宮中的風雲變動,慈濟寺內卻是無人知曉。
事實上,當甄倚雲在廂房裏尖叫出聲時,這件事就已經鬧大了——哪怕慈濟寺後院一般都隻女眷下榻,僻靜少人,可甄倚雲這一聲叫直接把一院子的閑人都叫了過來。
雖然有甄停雲和傅年嘉尋了寺中僧人,支開人流,終究還是堵不住人嘴,掩不住事情。
隻著單衣的甄倚雲已是失了理智,她手腳並用,死命的捶打著身邊那個和尚,嘴裏更是叫罵不休——仍是誰聽了都要訝異,這樣的話竟也是甄倚雲這樣一個名滿京城的才女能罵出口的?!
然而,被甄倚雲死命捶打的和尚估計也是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在被人撞見的那一刻已經咬破自己嘴裏的毒囊,一句話也沒留下就死了。
至於那個當初給甄停雲引路的慧通,據領著甄衡哲匆匆趕到的甄老娘說,慧通也是當場就自盡了。
甄老娘原也十分驚懼,見著甄倚雲這般模樣,反倒強打起精神來,紅著眼睛撲上去抱住甄倚雲,哄她道:“好了好了,沒事了……”
甄倚雲被人一哄,反倒越發的尋死覓活起來。
這年頭,雖說還沒到“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但女子名節依舊重要,甄老娘又是鄉裏人,更加看重這個。眼下出了這事,她是六神無主,又驚又慌,哪裏還敢再在慈濟寺待下去,當下便強行按住甄倚雲,叫人把她扶上馬車,想著要趕緊回家和兒子討主意。
至於慈濟寺這裏,到底有傅年嘉在側,慈濟寺的圓苦方丈親自出麵,說是必要徹查此事,定會還甄家一個清白。
可是,哪怕真就查出什麼,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