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還是糾正了一句:“我當時給你留了一小袋的金子,算是買馬錢,哪裏算是‘搶’?”

甄停雲並不與他爭這個,反倒是似模似樣的歎氣:“當時你跑得快,外頭又要下雨,我都沒來得及看清你的臉……真是再沒想到我們會有今日。”

傅長熹原隻是順著甄停雲的話回憶幾句,此時聽著她歎氣感慨,不由也是牽動心腸,揚唇露出笑容:“那時候我在馬上,倒是正好看清了你的模樣。”

那時候,身後還有刺客追殺,他匆忙丟下金子,策馬躍出馬廄,情勢之下根本顧不上那追著討馬的少女。然而,眼角餘光不覺循聲掠過,恰見少女正仰起頭,雪頰微鼓,正氣哼哼的瞪著他。

她的眼睛就像是浸在水裏的水晶珠子,又黑又亮,圓溜溜的。因為氣火上頭,她雪白的臉頰透出紅暈,像極了初初綻開的玫瑰花蕾。

哪怕是大雨將至的暮色裏,那樣明亮的顏色都是無法掩住的,鮮活恣意,生機勃然。

直到此刻,傅長熹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雖然當時僅僅隻是匆匆一瞥,於他而言亦是印象深刻,便是此時回憶起來,一切也恍如昨日,清晰無比,曆曆在目。

傅長熹難得的有了片刻恍惚,隨即轉目去看甄停雲,笑道:“大概,這就是緣分吧……”

甄停雲睜大杏眸瞪他,粉唇微抿,到底還是露出笑來。她原還想要說些什麼,隻是很快便見著了出來迎人的甄父裴氏以及甄老娘等人,一時也顧不得邊上的傅長熹,快步上前去。

雖說都是家人,隻是這“天地君親師”,君在親前,如今甄停雲乃是王妃,便是甄父裴氏這做父母的也得上來行禮。所以,甄停雲這才快步上前去扶了一把,免了彼此的尷尬和不自在,接口道:“進去說吧。”

說著,甄停雲又回頭看了傅長熹一眼。

傅長熹也微微頷首。

眾人這才抬步往屋裏去。

傅長熹心知甄停雲與甄老娘祖孫感情極好,有心要留些時間與空間給她們女眷說話,故而,他隻在屋裏略坐了一會兒,說了幾句後便與甄父一同去書房說話了。順道,他還把甄衡哲給拎了出去,順道考校一下這小舅子的功課。

傅長熹抬腳出了門,屋中緊繃凝重的氣氛也跟著緩了緩。

裴氏不由的鬆了一口氣,緊繃著的雙肩也稍稍的放鬆了些。隻是,看著已然是攝政王妃的女兒,她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得呐呐的看著麵前的女兒,隻盼著女兒主動開口緩和下氣氛。

反到是甄老娘,她緩過氣來,忙伸手去拉甄停雲,嘴裏道:“快到過來,坐這兒,叫我好好瞧瞧!”

聽著甄老娘這中氣十足的聲音,甄停雲不覺一笑,依言坐到了甄老娘身側。

甄老娘握住了孫女的小手,仔細打量她的臉色,見她臉上白裏透紅,粉光瑩潤,不由也是笑了:“瞧你這臉色,這些日子應是過的不錯……”如此,她這做祖母的也能放心了。

裴氏沒等來甄停雲的台階,此時終於尋著了插話的機會,轉口與歎道:“這些日子,老太太為著王妃你的事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整日裏憂心。如今見了王妃,總算是能安心些了……”

甄停雲聽得眼裏一酸,忙反握住甄老娘的手掌,認真道:“祖母放心,王爺待我極好。”

“那就好,那就好!”甄老娘眼眶也有些紅,連連點頭,忍不住又拿掌心摩挲著孫女細嫩的臉頰,低聲道,“女孩家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我總是盼著你這回投胎,運氣能好些的。”

這話說的,仿佛是在暗指甄停雲第一次投胎運氣不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