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長熹歎了一口氣,伸手從後環抱住她,附耳問道:“時候也不早了,我抱你去沐浴?”

甄停雲扭頭不看他:“不用你!”

見傅長熹態度鎮定,一如往時,她就更氣了,氣得雙頰微紅,鼓起臉頰道:“我自己去!難道沒了你,我還能被水給淹死不成?”

聞言,傅長熹十分謹慎的頓住聲,先是仔細端詳了下她氣鼓鼓的小臉蛋,然後才笑歎道:“你這樣的確實是淹不死。”

頓了頓,他補充道:“畢竟,河豚是會水的嘛。”

甄停雲

好氣,居然連吵架鬥嘴都鬥不過!

最後,甄停雲還是沒有吵過傅長熹,反到是被人抱著去了淨室,兩人自己動手,擦了一把。

擦洗到一半的時候又要吵起來,說話間險些就把那盛滿了水的浴桶都給踹翻了。

也正因此,等到兩人擦洗過後,一同躺倒在榻上的時候,甄停雲不免也覺疲倦,頭才挨著枕頭便生出了困意。

也就在此時,傅長熹又從枕邊湊了過來。

他那頭微濕的烏發隨之垂落而下,如同暗色的長河,無聲的流動著。而他寢衣則帶著若有若無的龍涎香,如空氣裏的暗流,沉沉的壓了上來。

他以手支起半邊身體,附到甄停雲耳邊,低聲安慰她,道:“別氣了,難得七夕,你真要揣著一肚子的氣去睡覺?“甄停雲沒理他,閉著眼睛,把頭往枕頭裏埋了埋,隻露出小半張的臉頰,好似剝了殼的雞蛋般的透白光滑。

見她仍舊在生悶氣,傅長熹歎了口氣,隻得又上來親了親她的臉頰,輕聲哄道:“不氣了語聲微頓,他抿了抿唇,到底還是主動低了頭:“這回是我不好,不該不與你商量一聲就直接答應了這樣的事情。下回再有這般的事,我一定先與你說,你點頭了,我才答應。”

甄停雲這才覺得好受些,小聲的“哼”了一聲。

這就是放過他的意┇

這麼一想,這詩好不吉利啊!

夜深人靜,甄停雲獨自一人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了一回兒,到底還是沒忍住,起身從榻上下來,披了外衣,趿著床邊的繡鞋,從殿裏推門往外走。

殿外廊下還掛著一盞盞的琉璃燈,那燈光竟是比庭中月光更亮,照得眼前一片猶如白日。

甄停雲看著這些琉璃燈,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去年七夕時,她與傅長熹看過的那些燈籠,原本還因為氣火而堵著的心也軟了軟。正當她左右四顧,正想著是不是要喚人過來時,忽然便聽到了一聲極輕也極熟悉的男聲——

“停雲。”

甄停雲聞聲轉頭,果是看見了傅年嘉。

他從廊下走來,依舊是紫袍金冠,身姿筆挺,端肅嚴正的連袖口袍角都沒有一絲褶皺。

甄停雲很有理由懷疑:這人可能還沒洗漱、還沒更衣、還沒睡覺!

再想一想他和傅長熹兩人說的那狗屁約定,甄停雲對著人時也有點兒氣,反口道:“你該叫我叔母!”

這話說得頗有些挑釁意味。

傅年嘉卻是不氣反笑,冷淡的麵容也因此而顯得柔和了許多,笑道:“看樣子,我與皇叔說的那事,皇叔都與你說了?!”

甄停雲看他一眼,沒有應聲,等同默認。

傅長熹不覺搖了搖頭,自語道:“也是,皇叔素來磊落,這事又與你有關,自不會瞞著你甄停雲見他毫無愧色,忍不住道:“你如今年紀還輕,哪裏就要想這麼遠了,怎麼就認定了自己沒有子嗣?還非得抓著他要什麼許諾?”

傅年嘉轉目看她,眼睫濃長,瞳仁烏黑,眸光幽深。

他像是猶豫了一瞬,但還是應了:“停雲,你該知道,我與其他人並不一樣。”

這話說沒頭沒尾。

甄停雲下意識的就想嘲笑回去“怎麼就不一樣了,你是兩個頭還是三隻手?”,可話到嘴邊卻又反應過來:傅年嘉與其他人確實是不大一樣!

如果說甄停雲隻是記得一個模模糊糊的夢,那麼傅年嘉就是記得前兩世一念及此,甄停雲看著傅年嘉的目光已是帶了些探究。她抬眼看著傅年嘉,試探著道:“你是說?”

傅年嘉微微側過頭,仰望天生明月。

他的側臉線條在月下略顯容柔和,神色卻是冷淡的,連同語聲也如泠泠清泉,涼意浸人:“我與你說過,我已錯過兩次,算上這次,一共是三次。停雲,我能比其他人多出兩次機會,自然是有代價的。”

甄停雲顧不得追究他又不管自己叫“叔母”的事情,隻是追問道:“什麼代價?”

傅年嘉朝她笑了笑,那笑容毫無一絲的陰霾和冷淡。

便如同是七夕夜裏,那拂開烏雲,照亮了整個宮苑的皎皎明月,銀白色的清輝裏,滿是淡淡的溫柔與倦怠。

“沒什麼。”他垂下眼,漫不經心的應著聲,然後又補充道,“總之,我不會再有子嗣。”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甄停雲已經有些記不清自己得到答案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