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揚,一般是不往外說的。
可甄停雲對傅長熹這先生頗是信任,隻略猶豫了下,便將這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再次和傅長熹表忠心:“要不是這樣,我肯定不會背著先生您另外拜師的。”
傅長熹卻是早知道這些的——他又不是收了徒弟就不管的,自是派了人暗中盯著。好容易等到甄停雲自己開口,他長眉微擰,終於還是把堵在心頭許久的問題問了出來:“既發生了這樣的事,你為何不來找我?”
甄停雲自然而然的應道:“我又不能總靠著先生您。”
傅長熹垂下眼,抿了抿唇,到底還是沒有多說。
他心裏倒更希望對方能稍微靠一靠自己。統共也就收了這麼個女學生,雖那會兒有些失憶,可也是手把手的教她練字吹簫,教她茶道……他用了這麼多的心,好容易把她教了出來,總不是去受人欺負的——哪怕,欺負她的人是她的父母。
當然,傅長熹也知道自己這想法不大對,抿了抿唇倒也沒有說出口,便轉口問她:“既是考中了女學,接下來可有什麼安排?”
說起這個,甄停雲倒是更有精神了,右手握拳一擊左掌,開口道:“我想過了,女學能住宿,我到時候直接住去女學裏便是了。反正,我手裏已是有個莊子,每年總還是有些個出息,要是家裏給我錢,我就用著,要是家裏不給我錢,就先用莊子這些出息,反正是總能過得下去的……”
傅長熹聽著還挺不是滋味的,忍不住說了她一句:“都這樣了,上回我給你那些東西,你還非得還回來!現在倒是要過苦巴巴的日子了。”真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甄停雲聞言,倒也抬了抬下巴,理直氣壯的回他:“就算我收了先生您送的那些,也沒用啊——我總不能把您送的那些東西拿去賣了或是當了吧?所以說,那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也就擺著好看罷了,與其占位置,倒不如直接還回來給您呢。”
雖然甄停雲說得十分硬氣,可一想起當初那一小箱子的金玉珠寶,簡直是心尖都在滴血:唉,要是收下了,哪怕不能吃不能喝,還占位置,可看著都養眼氣派啊!
不過,書上也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方麵還是要克製的!
甄停雲克製著自己不去想那一箱子的金玉珠寶,接著往下道:“而且,在女學裏住著也能多認識些同齡閨秀,安心進學。我基礎薄,畢竟不及旁人,肯定還是要多下苦功,好好努力的。唔,至少也得把字練好了,還有琴——先生您以前也說過,等我進了女學,就能從頭學起來……”
說著說著,甄停雲越發覺著自己還有許多事要做,以後的日子真是忙也忙不過來。
傅長熹也不覺側目,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甄停雲。
她微微仰著頭,興衝衝的說著自己對於未來的種種希冀,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沉入湖水裏的星子,一閃一閃的在發光。
傅長熹忽然又有了那種被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撓著手心的感覺,指尖微癢,不由便伸出了手。
甄停雲說到一半,注意到他伸來的手,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呆呆的叫了一聲:“……先生?”
傅長熹反應極快,順勢將手伸到甄停雲的發頂揉了揉,然後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一下,補救著與她玩笑道:“雖要努力,但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可別忙來忙去,最後倒把自己累著了。”
甄停雲用手捂著傅長熹指甲彈過的額頭,小聲抱怨道:“我又不是傻子。”
傻子才會累著自己呢!
話雖如此,甄停雲已是能從傅長熹的語氣裏覺察出他似乎不生氣了,這便大著膽子又去揪人家袖子,撒嬌似得問他:“先生,您吃過早飯了沒有,我都餓了。”
因為擔心對方會生氣,她昨夜裏一整晚都沒睡好,今日早上起來,連飯都沒吃,直接就坐馬車過來了。直到現在,眼瞧著對方似乎不生氣了,甄停雲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覺出肚裏的饑餓來了。
傅長熹看她一眼,這才紆尊降貴的點了點頭。
不過,傅長熹沒與她說的是:他這一早上光顧著在這裏翻書,等甄停雲過來,直到現在也沒用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