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天下人就將流於凍餒,因此,這次五經中的《易》,老臣選的是‘益’篇,治國之道,總在‘益下’二字。您看這位應試舉人所寫:‘毋私爾財,毋剝下以奉上,毋足國以貧民,毋耽小樂而忘大憂,親小人而損萬民……有國家者時刻勿忘其危……所當凜凜也……’”
朱祁鎮雖然年紀小,但天天有學富五車的翰林院學士們給他講學,他聽楊士奇這一番話,竟然也聽懂了大半。想起自己和胡瑄南下的那一番經曆,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自從回宮以來,在孫氏態度的轉變下,
在王永祥的陪伴下,他已經自動屏蔽了那一段不愉快的經曆,甚至救了他性命的胡瑄、胡皇後,甚至那個和他同父異母,代替他在宮中承擔這一切危險的永清公主現在何處?他竟然從來沒有問起過他們。
楊士奇偷瞄這小皇帝的神色,知道他已經聽了進去,趁機又道:“皇上,老臣曾經給您講過《左傳》,您可還記得那一段話:‘禹、湯罪己,其興也悖焉,桀、紂罪人,其亡也忽焉。’萬世以來,天子聖明就是百姓之幸運,老臣為您選出這一代可以助您成事的臣子,希望您在他們的輔佐下,能夠做一位明君呀!”
朱祁鎮聽到“其亡也忽也”這句話時,臉色一變,馬上站起身來對著楊士奇拜了三拜,道:“楊閣老,朕知道了。”
轉眼冰雪消融,三月的京城似乎有了更多美景可供眾人欣賞,會試早已結束,不安的等待著消息的士子們,也都紛紛出外踏青,以此緩解緊張的心情。
廣東路途遙遠,來應試的舉人們都沒有回家,紛紛結伴出遊,作詩飲酒,也免不了要猜測幾句排名。大家都認為鄉試時候排名第一的丘洵這次肯定穩居榜首,但丘洵卻神秘的搖頭,告訴他們,會元到時候肯定是另有其人。
張皓文也想跟丘洵他們一起出門遊玩,可會試之後,或許是之前那晚在郊外淋雨的原因,他病倒了。這讓張皓文有些鬱悶,明明身體更弱的丘洵都沒事啊,不過他也心存慶幸,會試那幾天他的病竟然沒有發作,否則,他還真不知道,他是否能如此順利的寫下那一篇篇他還算滿意的文章。
明天就是會試放榜的日子。一千多人中,按之前的規矩,應該會取中一百人。別看會試之後還有殿試,殿試的排名才會影響到最終官職的任命,其實,會試的排名也十分關鍵——殿試結束之後幾乎是馬上放榜,而一甲的文章還要一一交給首輔甚至皇上審閱,所以考官們會優先在會試拍的靠前的應試者當中挑選殿試的前幾名,這已經是如今不成文的規定了。
離放榜的日子還有兩三天,張皓文終於感覺身上輕鬆了些。他換上稍輕薄些的衣服,帶了張吉、張祥兩個人,打算在京城裏走走看看。說起來,他還沒怎麼好好逛過這個國家的“首都”呢。大部分時間他都待在會館中……除了去聽瓊戲的那一次……
“這位相公,我家主人有請。”張皓文剛轉了個彎,打算進酒樓吃點東西,卻被兩個人攔住了。張吉剛想上前詢問,卻見他們掏出了一塊木製的腰牌,張皓文登時想起了胡瑄那一塊,他一抬手將張吉攔住了,對那兩人道:“我隨你們去。”
張吉有些擔憂的看著張皓文,張皓文卻對他微微笑了笑:“無妨,我是去見一位故人。”
乾清宮中,朱祁鎮托著腮看向窗外,自從王永祥死後,照顧他的成了老太監金英。金英忠心耿耿,伺候過太宗、仁宗、宣宗三朝皇帝,如今即位的英宗朱祁鎮已經是他的第四個主人了。先前王永祥會討朱祁鎮歡心,金英隻好事事相讓,如今朱祁鎮再回想起這位老太監來方才發覺,他把自己照顧的也挺周到的。
“你說,這個張皓文他會來嗎?”朱祁鎮等得有些百無聊賴,一邊撥拉著宮扇上垂下的流蘇,一邊問金英道。
金英垂首笑了笑:“皇上呐,那位張相公是個聰明人,您要召見他,他怎麼能不來呢?”
正說著,殿門處傳來了一個雖然不大,但十分清澈好聽的聲音:“草民張皓文拜見陛下。”
朱祁鎮抬頭看去,張皓文和印象中不一樣了,當時他倚賴的少年已經長大,行過了冠禮,就像整天圍在他身邊的那些翰林學士一樣,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儒雅之氣。朱祁鎮欣喜的跳下龍椅跑了過去,金英生怕他跌倒,緊隨其後,到了跟前,兩個人相對一望,臉上都露出了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