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行凶者,難道必須手持凶器才算是行凶嗎?”天灝搶先順公公一步的反問,無疑給順公公最好的台階可下。

“啟稟太後,奴才隻看到安兒從地上撿起弓箭,並未看到她射箭時的情景。”順公公自是領會天灝的意思恭順地道。

“哀家倒不明白,按你所說,想必被時也在一邊,但,為何,平湛候和順公公都未曾提及呢?”

“母後,兒臣追著這名宮女——安兒,到圍場深處,才發現,萱瀅正被繼續刺殺已然受傷的玄景,故兒臣上前阻止她時,她眼見不敵,遂棄箭而逃,兒臣僅顧追凶,其後發生什麼倒是不知,剛聽下人提及,方知,平湛候和順公公誤抓了無辜者,如斯,兒臣又怎能置身事外,容這冤情繼續呢?”他念到安兒兩字時,語意莫測深淺。

“那萱瀅此時在何處?”

“兒臣雖追上她,哪知她負隅頑抗,終自墜崖下。”

萱瀅死了?天灝的話語中,人命,仿佛不過是撚死一隻螞蟻般輕鬆,若幹年後,我才發現,人命對他來說,其實,真的不算什麼。

他看著生命的調零,從來不會有一絲地動容,那份冷酷嗜血,與天燁冰冷外表下的溫善,是完全不同的。

“你——”雲雅太後臉色微變卻是說不出下麵的話來。

天灝的輕描淡寫,與此時殿內的氣氛形成鮮明對比,終於讓她開始無法克製情緒,而一直默不作聲的天燁已悠悠啟唇:

“母後,此事,兒臣定會查明真相。小順子,送太後往明官正殿歇息。另傳楚瑜,撥一隊禁軍明日往十六王所說的崖下尋得萱瀅。”

“奴才遵命。”

“皇上,這名宮女在此事未查清前,亦不可留於此,以免危害龍體。來人,替哀家把她押往黑房。”

黑房本是南苑用來安放活捉猛獸的籠牢,太後的意思,怕不僅是羞辱於我這般簡單,在黑房,我若死於意外,也是一種完美的交代。

“慢!”天燁阻住太後身邊那幾個嬤嬤,道,“昭陽官的宮女,並不隸屬六宮,如何處置,也是朕親自發落,還請母後,勿違列祖留下的宮規。”

“好,好,很好!”雲雅太後似未料到天燁會這樣公然違逆她的口諭,毅然回身,邁出殿外。

“皇凶,果是不負美人恩。臣弟明日會帶禁軍找到那處懸崖,請皇兄安心。”天灝淡淡的笑意裏含著凜寒,那‘安心’二字,更是加重語音。

我不禁回首望向他,正對上他的眼眸,他深深地望了我最後一眼,隨即,走出殿外。

穿殿而過的風讓我裸露在外的腿,感到一絲沁骨的冰冷,我稍稍移動,想讓殘存的裙裾遮住呼嘯的風,可,終是徒勞,碎缺的布,怎麼能抵住風的無處不在呢?

一如,心若殘缺,則,再怎麼偽裝,都不可能以完美的樣子呈現。

小允子將殿門關上,不再有風,可,為什麼,我仍然沒有辦法感覺到溫暖,哪怕在他懷裏,此時,我依然手指冰涼,心裏也蒼澀到覺不出任何滋味。

萱瀅死了,我該開心才是,所有的罪名由她來背,又可救我的無憶於是非之外,這樣的結局難道不是最好的嗎?

也算是,對她曾經的所為,做一個了結。

但,我的耳邊,反複出現的,是客棧中,她為我擋去滴血罩時的聲響。

無論我偽裝成怎樣的冷漠狠毒,原來,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