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肺,“我又不認識你!你這個瘋子!”
Chapter 10(6)
掙紮之中,他的手竟不小心扯下了我的裙子吊帶,半個肩膀暴露在他的眼底。我發狂地掩住身子踩他的腳,他的一切動作突然停止,如獸一般犀利的目光落在我欲哭無淚的眼睛上。
我以為他停止動作之後將會很快脫離我的身體,可是我錯了,在我平靜心緒等待他放棄糾纏的這一秒,他猛然捏住我的臉,仿佛一隻瞄準獵物的眼光幽冥的狼,凶狠地吻上我的嘴唇。
不,那不是吻,那是來自死神邪惡的吞噬!
他的牙齒重重地撞在我的唇上,突如其來的驚恐與疼痛中,我的兩隻手腕在他的大手中即將碎裂,指甲死命地摳進他的皮肉,仿佛一個即將窒息而死的溺水者,使出渾身的力氣渴望能夠得到一絲絲的空氣,最後連呼吸的力氣也隨之消亡,不得不在凶猛洪潮之中逐漸沉淪。
溺死,就是如此罷?
在我漸漸安靜的時候,他的吻也溫柔下來,而整個身子卻仍然緊緊地壓住我的身體,我在迷離之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百合的味道。
當他的舌尖探進我的口,我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的味道猛然襲來,我恐慌地鬆開牙齒。他電擊一般停止了他的得寸進尺,而舌尖卻仍然逗留在我的口中,我感到一滴鮮血滴在我的牙床上,腥澀,且苦。
他用染血的舌頭輕輕地舔舐一下我牙床上的血,然後他撤回他的臉,在我失焦的眼中,我看見暗紅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角流出來。
仍是那一種,觸目驚心的黑。
這一刻,馬修連恩的《布列瑟農》為他而唱,他的眼光,是無盡哀傷與犀利的、狼的幽冥。
“你、你自討苦吃。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提上裙子吊帶,繞到他的眼前,哀怨地盯著他的眼睛。他勾一下嘴角,看上去淒涼極了,然後緩緩地鬆開雙手,身體離開我,轉過身去拭唇角的血。
“我找了你100個小時,找遍了整個城市。”他的目光深邃如深夜的大海,語調充滿了恨意,“在你離開的那一刻,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你。”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有些小心翼翼,“那個,我不是故意的。”
哦,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我就不可能擁有像平常女生那樣的愛情,我不懂得什麼是愛情,也不相信什麼愛情,我也渴望過被人轟轟烈烈地愛著,但,我是黎離。我的愛情,是一比關於死亡的交易。
我慢慢地張開雙臂,輕輕地抱住他,“你不是愛上我了吧?”
他輕聲說:“如果我說是呢?”
“席慕容說,在年青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她,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我仍然輕輕地擁著他,聲音有一些哽咽:“對不起,以後別再見了。”
上帝嗬,請你原諒我。
眼前這個連姓名都不知道的莽撞男生,我不討厭他。我喜歡過很多很多的男孩子,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夠讓我嚐到瀕臨死亡的轟轟烈烈,我熾烈地感到埋藏在心底的某種情感在逐漸複蘇,它像汩汩流淌的鮮血那麼灼燙,讓我不忍扼殺。
他是我的死神。
Chapter 10(7)
他木訥地在我的懷裏,一動不動。我低下頭,額頭恰恰頂在他寬闊並結實的胸膛。
我瀟灑地說:“你知道,這個世界太小了,所以我們今天會再度重遇。而這個城市這麼大,從今以後,就那麼擦肩而過吧!”
真他媽的文藝。
我轉過身,拉開冷冰冰的金屬大門。名流百貨的燈光立即刺傷了我的眸。我佇立在熱鬧的人群中,眯著眼睛,抬起頭,聽見天棚音箱傳來憂傷的聲音,那個男人反反複複地唱著訣別詩,他一聲聲輕啞地說,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我微微勾起的嘴角,在我有些憂傷的臉上撕開一道芬芳妖嬈的弧線。那座仿佛玻璃屋般浪漫而不真實的觀光電梯停在眼前,為我敞開一叫做“逃離”的大門。
我在百貨商場的洗手間裏換上了高跟鞋,梳妝鏡前,我用盡全部精力給自己化了一個絕美的彩妝,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整理自己的情緒。那些重複出現的人和事物,在我宛如垃圾掩埋場一般的記憶中越來越模糊,我將它們深深埋葬在最深的地方,然後努力回想起一雙細長而薄情的眼睛。
白翼的眼睛,仿佛雨夜的霓虹燈,冷豔,而沒有溫度。
塔塔,他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走出百貨商場的大門,我拎著Kenzo的紙袋和鞋盒站在天橋下,炙熱的陽光灼在路邊掙紮的枝椏上,那些不知名的綠色樹葉在爍爍日光中絕望地攤開葉脈,幹涸的汁水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絨毛,細微渺弱的生命力頓時鮮活。
說不定,明天,它們都會死。
我觸景傷情地掏出手機,撥通黎峻的號碼,女人嬌柔地說: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在“嘟”聲響起後留言。於是,我衝空蕩蕩的話筒沒心沒肺地問了一句:“爸,你和康柏蕙是一見鍾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