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不整?我?”我指了指鼻尖,低頭打量自己的裝束。
渾身散發惡臭的酒味,衣服被大雨淋得濕漉漉的,褲腿上全是肮髒的泥水,而且連最引以為傲的貴族卷發也亂糟糟地打了結……雖然容貌還不賴,卻儼然一副窮仙下凡的模樣。我窘迫地垂下頭,“我想找個人,很快就走。”
“對不起,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迎賓老頭沒有一點人情味,他朝大門作出“請”的手勢,硬邦邦地向我透露說:“市委領導晚上在這裏聚餐,另外潘瑋柏會在明早下榻本酒店,所以……”
Chapter 11 (6)
“關我什麼事啊,我既不是鬧事的劣民,也不是瘋狂的歌迷。”我焦躁地繞道而行,不顧阻攔地往電梯處橫衝直撞,“我找個人說幾句話就出來!”
三名粗壯的警衛從遠處奔跑過來,在電梯門前攔住我的去路。我使勁推打其中一名警衛的肩膀,“我警告你們,不想丟飯碗的,就趕緊給我滾。”
警衛握住腰間的金屬警棍,說:“小姐,請您注意形象。”
我猛地握住他的手腕,轉過身,本想給他來個散打過肩摔,結果不遠處的前廳經理大步衝來上來,拚了命地一把攘開我,粗聲粗氣地說:“來這裏鬧事?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這個家夥橫看豎看都是一副吃軟飯的模樣,他長得還不賴,皮膚很奶油,如果不是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這種男人絕不值讓我多看一眼,我拽住他的手腕,“我可沒時間跟你耗,你帶我上樓!”
他一巴掌拍開我的手,“拿開你的髒手,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髒手?我翻轉紅彤彤的手背,它在疼痛之中灼熱燃燒。沒錯,這是一雙肮髒的手,一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手,一雙應有盡有卻無限孤獨的手。這雙手,能讓一個人一夜成名,也能讓他一敗塗地。
如此想著,大飯店的茶色玻璃隔斷的另一邊,我看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黑色背影,正和身穿白色廚師服的男人談話——
似乎,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於是,我一把扯住奶油男的製服領帶,將他的領帶結往上推去。他猝不及防被勒得喘不過氣,我嘲諷地說:“別以為戴上昂貴的狗牌就是一隻貴族犬,你知道我是誰嗎?”
冷不防,他竟掙開我的手,拽住我的頭發,用力往後扯去!我的頭發被雨淋之後枯糙的不像話,頭皮一陣發麻劇痛,隻感覺自己的頭顱帶著身體被他拖了幾米遠,很快就要撞到吧台的金屬棱上!
我等待鮮血淋漓的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突然——!!!
奶油男揪住我頭發的大手,突然定格在半空。一個猛然揮來拳頭,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隨後一腳,踢在他的小腹上!
奶油男半跪在大理石地上,我趁機趴起來,轉過頭,看見一襲黑衣以光速衝過來,撈住奶油男的後衣領,將他拖向另一側的牆壁上猛撞過去!
保溫桶中的奶白色肉粥,粘稠地灘灑在地上。
漆黑冥暗如同深淵一般空洞眼睛。
奶油男臉色發紫地呻[yín]一聲,凸起的雙眼看上起恐怖極了,他被崩裂出一道暗紫青筋的右手抵在牆上,拳頭接連不斷地重重打在他的臉上,就快要被人掐死了。
我從未見過高貴如他,如此墮落肅殺的表情。
白翼!
Chapter 11 (7)
混沌一團的華麗吊燈底下,他似乎聽見我哽咽的聲音,竟擔憂地向我望過來。失神的瞬間,奶油男隨手摸到吧台上的花瓶,揮在白翼的額頭上。
“啪——!!!”
驚天動地的一聲碎裂巨響,我嚇得閉緊雙眼。良久,蒼白的影像中,花瓶碎裂在地,擁擠的人牆將他們包圍起來,保安員抓住二人的身體將他們分離開來,遠遠的,我看見白翼的額頭,完好無損。
犀利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神秘地微笑一下,然後指了指玻璃大門外麵的出租車。
我點了點頭,人群很快遮住了視線,也遮住了我。我疾速拐進旁邊的通道,悄悄地按了通往25層會議大廳的電梯按鈕。
這家夥為我打架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逃脫。當然,他不是第一個為我拚命的男生。可,他是白翼,倨傲如歐洲中世紀古堡聖騎雕塑的白翼。
這就是我所崇拜的雄性戰爭,沒有輸贏,隻有生死。它使我忽然意識到女人的陰謀詭計到底有多麼的可笑,不如戰場肉搏拚個血肉模糊來得痛快。
電梯停在二十五樓多功能國際會議大廳,我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我接起電話,氣勢洶洶地說:“誰?”
聽筒傳來熟悉而溫柔的聲音,聶冰灰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我在開會,你有沒有吃東西?”我捂住話筒,含糊不清地說:“呃,正在吃。醫院的夥食真難吃,你什麼時候回來給我送好吃的?”
“大概夜裏,我一定會去的。”他說:“你也早點回醫院。”
我的腦子轟隆一聲,環顧四周,吞吞吐吐地說:“我現在就躺在醫院啊,我等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