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段(1 / 2)

照片拚圖的自己,以及在仿佛停電水族館一樣的黑屋子裏為她流眼淚的聶冰灰。

“有時候、偶爾、或是突然之間,聶冰灰,你會想起她吧?”我微微握住拳頭,無論如何都不能壓住想砸東西的衝動,隻好背過身揪住自己的牛仔褲。

“想她的時候,通常會旁若無人,什麼愛情、朋友、時間、生命,都不重要。滿腦子想的都是康塔塔,想她活過來,想和她擁抱,想每天都和她生活在一起,看她哭,看她笑,聽她彈鋼琴,讀她寫的書,隻要能看見她幸福快樂就好,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不重要。可是這麼微小的願望都是奢侈的,一定很傷心吧?很惋惜吧?做夢都在想她,是嗎?既然那麼想他,為什麼還來招惹我?”

“黎離,你聽我說……”

“別說!說什麼都不管用,連自己都不能控製。”我轉身正視他,有一些報複地壓低聲音,“說到底,你也是個可憐蟲,你那麼喜歡她,她卻為別的男人做了傻事,你大可以繼續沒日沒夜地想她,閑來無事坐在電腦前對著她的照片YY一下,這樣一來,咱們就GameOver。”

“離譜!”他揮起右手用力地捏住我的肩膀,“你胡說夠了嗎?”

“如果你聽不懂,我可以重複一遍。”我咬住聲母字斟句酌,“Game、Over,現在懂了?”

“不懂!”聶冰灰憤怒了,他的一向水柔柔的眼睛忽然肅殺犀利。

“好吧,說通俗一些——”我邁前一步,2厘米的距離與他麵麵相覷,大聲說:“我要回家了!反正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拜拜了您!”

我掉頭就走,腳趾頭重重地撞在凳腿上,疼得差一點掉眼淚。他拽住我的胳膊,幾乎將我拖回去,“你給我說清楚!”

“說不清楚!我鬥不過一個死人!”我咬住我的嘴唇,聲淚俱下。

Chapter 13 (6)

“胡鬧!”他的長胳膊忽然攬過我的腰,用嘴唇堵住我的滔滔不絕的口。我使足了力氣推他,卻被他鉗得死死的。我在幹什麼?為什麼說塔塔是個死人?自從塔塔出事之後,我從未親口承認過她死了。

我的耳朵轟轟作響,我的眼睛在瞬間失明,澎湃的漲潮淹沒了我的視線,整個城市變成一艘遇難郵輪,我沉淪在海水裏麵,聽不見自己呼救的聲音。

我揪住他的衣領,用力踹他、掐他。掙紮之中,我似乎看見外婆家的鐵軌,白色連衣裙的塔塔,流眼淚的奶油甜筒,碩大花朵的向日葵,以及我和塔塔每天坐在院子門口等著的載著巧克力糖果的大貨車……

一切。一瞬間。支離破碎。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我驚悚地睜大眼睛,“聶冰灰,你放開我!”

他驚得趕緊扳開我的肩,連聲說:“好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

我倚靠在書房敞開的門上,左邊是黑漆漆的走廊以及他低垂在我左肩的左臉,我發現他左臉的眼底有一顆粉色的痣,細小而隱秘地隱藏在那兒,書上說長在眼底的痣叫做“滴淚”,注定為情哀傷的一生。

我失神地任由他緊緊地抱著我,仿佛兩個絕望溺水的病人,除了互相擁抱,別無選擇。塔塔確是死了,塔塔不在了,她永遠離開了我們,這是無人能改變的事實。

“有沒有覺得自己太過分?”他無力地喘熄,“什麼時候把我抽幹了,你才會罷休。”

“過分?你覺得正常人該無動於衷?”

“你不要成天胡思亂想,很多事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他的聲音非常輕,卻很清晰地鑽進我的耳朵,“你會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是不是說明你有一點愛上了我?”

當然不是,我在意的不是你愛過別人,而是你愛的人,她是康塔塔。

“我愛不愛你是我的事。”我吸一下鼻子,麵無表情地問:“你想分手嗎?”

他無奈地朝天棚吐了一口氣。

“老實回答我,趁現在誰都有心理準備,不然以後我可沒精力替你製造氣氛。”

“我不想聽到這兩個字。”

“真的不分手?”我歪著腦袋提醒他:“你給我想清楚。”

“不。”

“那好,從今以後,你隻能喜歡我一個人——”

“由始至終。”他接道。

“別急著答應,我還沒說完。”我說:“不管我是不是愛你,不管我要嫁給誰,一輩子隻愛我一個人,直到白發蒼蒼拄著拐杖坐了輪椅閉上眼睛孤獨終老,也對別人說‘我這輩子隻愛黎離’,你能做到嗎?”

“你預約了我的一輩子?”他低頭垂眸,溫熱的氣息吹進我的鼻孔裏,“你知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遠?”

Chapter 13 (7)

“玩不起就算了。”我冷笑一聲,“誰都看不見明天,不是我預約你,而是你預約了我。既然有種說愛我,就必須是一輩子。”

“下輩子呢?”

“下輩子?”我用力地按住疼痛的胸口,聽到那裏有血液絕望噴張的聲音。嗬,多麼溫暖的三個字,竟讓我一瞬間覺得塔塔回來了。塔塔說過,她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我。她的雙手依然溫暖,她的呼吸那麼溫熱,她說,我親愛的,我們一輩子、下輩子、永遠不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