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段(1 / 2)

感歎,聶老頭生的兩個兒子長得真好看嗬,這樣完美無缺的相貌大概隻會出現在電視裏。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完美的男人,記得6歲的時候,鄰居家一個很有修養、長得很帥氣的小叔叔費盡了千辛萬苦讓一個姑娘愛上了他,婚宴上我和塔塔往兜兜裏塞了滿登登的喜糖,新娘一直靦腆而幸福地依偎著小叔叔。當時我覺得“婚姻”是個完美的東西,它是褒義詞,類似的褒義詞還有“愛情”、“男朋友”、“約會”等等,“康柏蕙”和“黎塔塔”是中性詞,“向偉”和“讀書”是貶義詞,“黎峻”是個代名詞,我從沒思考過把他列入範圍,直到某天他把我擄走,我才發覺這個代名詞是其實個動詞,同義詞是“自生自滅”。

黎峻將我帶走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他改變了我的一生。

小叔叔他們結婚第二年的夏天早晨,我趴在陽台上聽見隔壁女人慟哭的聲音。後來小叔叔每晚都喝得爛醉如泥來找黎峻打麻將,手氣不順的時候他就會突然站起來,說,不打了不打了,我要回家打老婆了。

Chapter 19 (2)

黎峻從沒有打過康柏蕙,結婚沒有,離婚也沒有,康柏蕙很少接近黎峻,黎峻也經常整個月不回家,甚至懂事之前我都不知道什麼叫做“親熱”。念書之後接觸的男生,雖然幾乎都很壞也很無賴,可以說是上海人口中的“小癟三”,老師家長眼中的“小混混”,他們給自己取的時髦名字叫做“古惑仔”,他們從來不會講大道理,腦筋搭建得很簡易,從不拐彎抹角也不懂得拍馬屁,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會打女生,就算是彼此女朋友之間的戰爭,也隻是摩拳擦掌的蹲在旁邊看,女生用的是魔爪功,比看武打片還累。

我說:“帶我去塔塔的墳墓。”

聶翔飛不做聲,奔馳在瓢潑大雨中穿越過繁華的都市,黑暗之中我看見遙遠的山邊慢慢地亮起了一顆星,晶亮璀璨的星芒閃爍在塔塔墳墓正上方的天空。

兩年之前,塔塔對我說,我覺得生命是一個痛苦的東西。

兩年之後,我每次來到這裏,都會錯覺地看見,生命在她的墳墓上美麗舞蹈。

聶翔飛是第一個我帶來見塔塔的人,在此之前,我從未和任何人一起祭拜過塔塔,包括黎峻和康柏蕙。我仍然坐在黑白照片的旁邊,不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吸煙。

他脫掉外衣披在了我的身上,一屁股坐在泥濘的台階上。

我想聶家的兩兄弟大概都是深愛過塔塔的,自從我踏進聖高的那一刻,就踏入了塔塔的感情生活,上帝讓我遇見了他們,讓我替她繼續感受他們的愛。

可是,愛是什麼?愛在哪裏?

黑洞洞的夜裏,看門的老大爺勇者無懼地舉起手電筒往上麵掃來掃去,我想他一定沒聽到我和聶翔飛一起鬼哭狼嚎唱給塔塔的歌——我們在深夜的墓地裏勾肩搭背地唱:“我會送你紅色玫瑰,你知道我愛流淚,你別拿一生眼淚相對,我不撤退,我願意這條情路相守相隨,你最珍貴。”

我突然意識到,聶家兩兄弟與黎家兩姐妹的性格竟是那麼的相像。一個貌似冷漠,骨子裏卻沸騰喧囂;一個熱情似火,靈魂深處卻安靜得嚇人。

我和翔飛屬於同一類人,那晚我們在車裏度過了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夜——可以想象,和一個俊美的男生蜷局在如此狹小的空間,整夜一句話也不說,彼此靜靜地望向窗外,想著各自的心事,完全把彼此當成空氣,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Chapter 19 (3)

清晨5點半,聖高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一場秋雨讓氣溫下降了很多,聶翔飛把車停在女生宿舍樓下,打了一個很響的噴嚏。他的頭沉沉地垂在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之間,濕透過的上衣已經完全幹了。我把身子湊過去,發現他的手指頭的確很修長,如鋼琴王子聶冰灰一樣那麼美型,隻是它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完成所謂的夢想。

半厘米的距離,他忽然抬起頭,猶如一個宿醉的酒鬼神情迷離地說:“如果你再不走,我很難保證不會對你做壞事。”

“或許很多男生想對我做壞事。”我鎮定地說:“可是聶翔飛,你不會。”

“昨晚我放了老家夥的鴿子,所以白天回家睡覺,養精蓄銳晚上回去哄哄他。”他按開車門,兀自擰車鑰匙,引擎隆隆地打破寂靜。

“你不上課了?”我居然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你認為擁有加拿大約克大學商學院畢業證書的高中生,還需要去和歐巴桑討論三角函數的問題?”他不耐煩地踩一下油門,汽車突然往前竄了一下,“如果我現在按車鳴,整座樓的女人都會下樓來迎接你豈不是很爽?”

我聽話地開門下車,沒有和他說再見。我站在二樓走廊的窗前,透過髒兮兮的玻璃往下看,他打開車門邁下來,仰頭望向五樓的宿舍窗戶,大概三分鍾之後,他轉身回到車裏,疾馳而去。

宿舍的門沒有反鎖,我輕易地用鑰匙擰開了它。豆芽菜趴在床上安靜地睡覺,窗台上有很明顯的臂肘痕跡,窗戶似乎一夜都沒有關,可是很奇怪窗台上沒有一滴雨水潲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