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遺忘就快絕望的時候,我終於遇見了他。
塔塔篇:5 遺忘 (3)
“可是,你卻忘了我。”我的眼淚情不自禁地湧出來,“為什麼我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你就忘了我呢?”
他奇怪地盯著我,想起什麼似的,恍然大悟地說:“那天的事與我無關,是冰灰在車上看見你被小混混搞,非要下車去英雄救美,我隻是幫他而已。”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那天。”我艱難地爬起來,按住擦破皮的膝,慢慢地走到白翼的麵前,當我低下頭的時候,額頭恰恰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我說:“白翼,你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去彈鋼琴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一把推開我,然後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我的狼狽相,慢慢地貼近我的身體,忽然小聲說:“你是不是,也想跟我?”
沉重的呼吸在我的胸口堵住,我的頭重重地磕在他的胳膊上。我的男孩兒如今已經長成這樣結實帥氣的男人,他的眼睛,清澈汩汩的,流淌著一種潺潺的遙遠而陌生的液體。
他的唇輕輕地掃在我的脖頸,遊移到我的耳垂,我聽見局促的呼吸,與血液劇烈湧動的聲音。他的鼻子呼出一股冷空氣,帶著輕蔑的口氣說:“可是,我對你這種白花花的女生,不感興趣。”
我搖了搖頭,可我知道這不是簡單的搖搖頭就能解釋明白的。當他默然地轉過身去,我局促地拽住他的袖子,字斟句酌地說:“白翼,你說,是藍天把大海映得那麼藍,還是大海把藍天映得那麼藍?”
他蹙緊眉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忘了我——這是無人能改變的事實,我不怪他,真的,我一點也不怪他。字典上說:遺忘,是對識記過的東西不能再認與回憶,或者錯誤的再認與回憶。
可,他畢竟記憶過,隻是一時想不起,或是錯誤地想起而已。所以,我一定會讓他再度記起我。我愛過他。至今我仍然愛他。他是我的初戀,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將會永遠愛他。
那個少女青春期的夜晚,我在夢裏同一個模糊而英俊的男孩兒重逢、約會、接吻,黑暗之中,我緊緊地抱著他渴望他,重複地沉吟著他的名字,就是因為他,我的月經初潮悄無聲息地來臨了。
我愛他,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劫難。
塔塔篇:6 原諒 (1)
向偉終於替我約到了黎離。玫瑰大道。KFC。我將錄音筆放在桌上,播放,內容是谘詢醫師所說的關於老年癡呆的前期征兆,比如記憶減退,失眠等等。
黎離若無其事地擺弄著手指甲,聽完醫生的陳述之後,她將一支細長的香煙扔在桌上,指著牆上的“NOS·ΜOKING”公益牌氣急敗壞地說:“喂!我們以後去別的地方見麵行嗎?”
我用很小很小的幅度點了點頭,目光撞在她冷冰冰的眼睛上。她抹了亮黑色的眼影,眼窩看起來非常深,這使本來就缺少睡眠的她顯得更加憔悴嫵媚。我小心翼翼地說:“我不介意換地方,隻不過這裏是我們以前一起過生日……”
“別跟我提以前!”
我被她的咆哮驚了一下,隻好緊緊抿住我的嘴,垂下我的眼睛。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思維被她突如其來的冷漠擊得支離破碎。
她翹起二郎腿,迫不及待地說:“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我可沒有多少時間在這兒和你對臉。”
我顫唞一下,頭腦空白地聽見她玩弄ZIPPO的摩攃聲,還有她不耐煩的歎息聲。上帝作證,是黎離讓我變成了一個懦弱膽小誠惶誠恐的人。我慢吞吞地說:“你最近,心情不好?”
“怎麼這麼羅嗦啊?”她不耐煩地說:“你那麼有時間打聽別人的隱私嗎?”
“不是的。”我避開她的眼睛,“我隻是,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
“別兜圈子。”
“為什麼一定要和那麼多的男孩子交往呢?如果讓向偉知道……”
“別酸不嘰溜的行嗎?我和姓向的沒關係,再說,這事兒你也管不了啊!”黎離摔摔打打地別了一下`身子,頓悟般地說:“你到底是和向偉見麵了?又聽見誰在說三道四了?”
“大家都很關心你,黎離,你到底在和什麼樣的人交朋友?聽說你最近在飆車?”
“關你什麼事?”黎離的嘴角抽[dòng]一下,好像在抽泣,又好像在克製自己的冷笑,“如果沒正經事的話,我就要走了,你知道,做這些根本就是多餘的,我並不在乎你究竟是不是真的關心我。”
“我當然關心你。”我趕緊抓住她的手腕,“黎離,我隻是,隻是怕你過得不好。我怕——”
我怕她會再一次打斷我的說話,唯一的辦法就是一口氣說完,我深吸一口氣,說:“我知道黎峻沒有時間陪在你的身邊而且並不關心你的學業和生活,我怕你的生活會有困難……”
“嚇!也真他媽矯情,姑奶奶有的是錢,困難,什麼叫困難?”她甩開我的手,目光充斥了深邃的仇恨,“我會比你窮嗎?怕?當初趕我走的時候你怎麼不怕?”
天知道,我是多麼的,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