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嗎?”
他很享受地灌了一杯,抹了抹嘴上啤酒沫,“其實你挺有親和力的,為什麼總是冷言冷語呢?明兒我當了商業主席,一定也提升你當個副總什麼的!”
“好的,好的,承蒙提拔了。”我發現,他的眼睛開始失焦,於是連連點頭說:“將來別忘了為我這個新世紀太監幹杯慶祝,到時候一定侍侯的您比慈喜太後還舒坦,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各忙各的吧,你不是還有約會嗎?”
我招呼服務生結賬之後,東方瑾說要去衛生間,我尾隨其後,在他醉醺醺洗手時,我遞給他一張銀行卡和一個管城區的住宅地址,“聽說你最近想找個離公司近的房子,這個地方你肯定會相中。雖然樓挺破的,三家一個廚房,但是房租很便宜,菜市場很熱鬧,對你的‘前途’非常有幫助。”
東方瑾奇怪地看了看我,心領神會地笑了。
我和豆芽菜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半。我斜倚在衣櫃的牆角,冷冷看著豆芽菜隨手把鑰匙扔在書桌上,嘩啦一聲,突然她的身子抖了一抖,好像想起什麼似的,慢慢地回過頭。
她的驚慌的目光,撞在我微眯的眼睛上。我的心髒在痛苦扭曲,可我的表情仍然舒展,我沒有勇氣去追問一個什麼答案,藺芽是我在聖高唯一的好朋友,她有什麼理由會傷害我呢?
我坐在床上,將藏在床底下裝著範思哲小禮服的購物袋,用腳後跟踢了進去。我若無其事地安慰自己說:“這次考試砸鍋了不要緊,不是還有下一次嗎?下次我一定會及格的,你說對不對?”
她咯吱咯吱地點頭,機械地說:“對的,對的。”
這時,樓下突然響起一陣刺耳的車鳴。
眾所周之,膽敢在聖高製造這種的噪音的人,隻有聶翔飛一個。
我剛抬起腿往窗台走,就見豆芽菜中了邪似的,以飛速衝到窗台猛地推開窗子。她急促地東張西望,終於在路燈下尋到那輛銀色奔馳,微微顫唞的小肩膀竟舒一口氣般地幸福地挺了挺。
我靜靜地佇立在她的身後,很久沒有耳鳴的小耳朵,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想,上帝已經給我答案了。
Chapter 4 (1)
自從“小王子”的真正身份水落石出,我就知道藺芽對聶翔飛有著不一般的感情。是的,她喜歡翔飛,暗戀到近乎瘋狂的程度。可聶翔飛連她是誰都不知道,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所以,豆芽菜嫉恨我,她沒有將打印的小抄親手交給我,害我被班老頭請了家長。
放寒假的前一天,我在辦公室門口等了半個小時,黎峻終於和班老頭嘻嘻哈哈地拉開門。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臉,以為他會狠狠地打我一巴掌。
但,黎峻沒有打我。班老頭轉身鎖門的時候,他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低聲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幹什麼,再忙也要空出時間用來思考,好好的想一想,人這一輩,到底為什麼而活……”
然後班老頭走過來,黎峻突然提高音量鼓勵我說:“辛苦啦,下次努力!我的車停的遠,先走啦!”
我送黎峻到樓下,他離開之後天忽然陰下來。我傻杵在空蕩蕩的籃球場,突然有一種黎明前黑暗的感覺洶湧而來。
每當我站在空曠而杳無人跡的地方,就會感覺有巨大的恐懼感慢慢地侵蝕著我,我憎恨爬山,憎恨站在高處眺望遠方,憎恨站在荒無人煙的田野上,因為我害怕渺茫,害怕不知所措,害怕突然不知道自己如此疲憊究竟在爭取什麼。
白翼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我,我將手心扣在他冰冷的手背上,耳畔的聲音那麼深情:“每次見你,都如同一次重生。分開,就死亡。”
頸項間熟悉的唇息讓我心安,突如其來的溫暖濕了我的眼。
我們躲在籃球場附近的小樹林裏接吻。他的唇冰冷而絕望,一襲黑衣散發著漫無邊際的神秘。然後他一個人走了,我們的約會不到十分鍾,我坐在健身器材的蹺蹺板上,偷偷地笑了。
連眼淚都笑了,還有什麼值得悲傷?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靜靜地守護我,不離不棄。
傍晚時分的天空是血淋淋的紅。我在聖高大門口遇見了聶冰灰,我們麵對麵停下腳步,彼此凝視五秒,然後,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仿佛電影裏的慢鏡頭,在冬日微醺的霧光中,擦身而過,倔強得誰都不肯回頭。
很長一段時間我失去了方向,癡癡地站在大門口眯著眼睛仰望夕陽,突然手腕上的煙疤劇烈地疼痛了一下,流了一滴粉色的渾濁液體。
我瘋狂地跑到馬路盡頭的石頭記,沒怎麼挑選就買了一隻黑瑪瑙鐲子。表質被精心打磨了棱角,夕陽下反射著剔透的光澤。二百多塊錢,冰冷的觸♪感,帶在手腕上恰恰遮住了煙疤以及熱辣的疼痛。
我已經戒煙了,我想,隻要這個煙疤不愈合,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疤痕究竟為什麼存在。它是當我被愛情蒙住雙眼決定尋求愚蠢的幸福時,上帝對我的懲罰。
Chapter 4 (2)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黃豆般的雨點敲在玻璃上,發出持續而清脆的劈啪聲,我蜷縮在床上繼續翻閱那本昆德拉的書,然後,我接到了白翼的電話,他說:“黎離,下樓。我在聖高門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