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對待男人的憤怒,隻要懂得看臉色什麼都順著他就行了,這是和黎峻生活十年總結出來的。可是,薛貝貝似乎並未意識到這一點,她捂住嘴唇,虎視眈眈地慢慢站起身,一巴掌甩在白翼的臉上!
Chapter 4 (4)
兩個人的戰爭,彼此的沉默怒視與僵持。我看見,兩行渾濁的眼淚,從她的眼窩汩汩地湧出來。然後,她轉過身,發瘋似的跑出停車場。
我和白翼坐在停車場的水泥地上,誰都沒有再說話。我的腦中仍然存留著她離開時流下的眼淚,充滿了訣別般的絕望。我靠在冷冰冰的牆上,說:“吵得這麼凶,是因為我嗎?”
他也靠在水泥牆上,低頭數著地上的小螞蟻,不答話。
“我的存在給你帶來這麼大的困擾?”我大聲重複,“你們經常這麼鬧?是不是?”
“是。”簡短的一個字,回蕩在空曠的空間,“已經,習慣了。”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側臉。停車場的白熾燈蒼蒼白白地打在他的臉上,於是側臉優美而憂傷的影子就毛聳聳地映在地上,好像小時候畫報上好看的剪影畫。
我們就這麼肩並肩坐著,大概一個小時之後,薛貝貝的手提袋叮叮當當地響起音樂。和白翼對視了一下,拿出她的手機,看見一條短信,來自東方瑾,上麵寫:我已到樓下。
我錚地繃緊了身子。白翼撇過頭,我趕緊調到上一條來自東方瑾的短信,時間是晚上7點多,也就是白翼去聖高接我的那段時間,上麵寫:市醫院斜對麵,昊誠大酒店,608房。
我驚慌地給白翼看短信,他嘀咕了一聲:“東方瑾?”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霍地站起身,拽著我往外麵衝。
到市院大概花了三十分鍾。
昊誠酒店的門前,兩名迎賓員非常熱情地迎上來,白翼推開她們,甩了一句“我找人”就衝進電梯裏,一路狂奔連個喘熄機會也不給自己,直到608的門牌前,他突然像耗盡了電池的玩具坦克,久久沒有動一下。
我索性抬起手,敲了敲門,有男人應了一聲,大概兩分鍾之後,門開了。果然是東方瑾!他穿著浴袍,瞪大眼睛奇怪地說:“怎麼是你們啊?”
白翼一把推開他衝進房間,他咚的一聲撞在門上,我迫不及待地跟進去,看見他怔怔地站在房間中央,白綠色的小裙子和西服淩亂地扔了一地。
床上熟睡的女人,是薛貝貝……
仿佛死前的最後一次呼吸,我沉重地吐出一大口氣,突然陷入杳無邊際的幻覺中——淒淒冷冷而燈光曖昧的酒店客房,淩亂微醺的晦澀空間,一張床,一個女生。她不是薛貝貝,而是我的塔塔,因為我的無理取鬧而傷害的康塔塔!
是的,逃了這麼久,終是沒能逃出身臨其境的幻覺。這就是一直以來我所追尋的答案。寶貝乖的死,不是黎峻一個人的錯;塔塔的死,也不是白翼一個人的錯。眼前的景象告訴我,塔塔當時就是如此孤獨地蜷縮在陌生的床上,罪大惡極的人,其實是我,是我啊!
Chapter 4 (5)
我的身體壓上了一座千年墓碑,怎麼也沒想到會衍變成這種局麵,差一點站不穩跌過去。白翼扶住我,什麼也沒有說,與東方瑾對視了一眼,牽著我的手往門外走。
他在608房門旁邊席地而坐,閉著眼睛把頭埋進雙膝。而我終於緩過神,驚恐地掩住臉,才發現原來我早已淚流滿麵。
沒多久,東方瑾衣冠楚楚地走出來,他在白翼身邊站了一會兒,微笑著俯視他的安靜,然後抬起手摸一下我懸著眼淚的臉,說:“美人,你吃醋咯?”
我揮起巴掌,卻被他死死地握住手腕,我壓低聲音:“你這個衣冠禽獸。”
“他老婆問我借錢,自己送上門的啊。”他無趣地笑了笑,斜睨一眼失神的白翼:“拜托他像個男人吧!孬種。”
說罷,拍了拍身上的灰,白翼竟讓他安然無恙地離開了。
他在走廊裏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淩晨的鍾聲響起,他忽然站起身衝進房間,發瘋似的掀開薛貝貝的棉被,將赤摞裸的她從床上拖起來。這時她驚醒了,無力地掙紮了幾下,看清楚白翼的臉時,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像被馴服的烈馬,任憑他將她拖進浴室裏。
我驚得靠在椅子上無法動彈,浴室裏的水蓮蓬嘩嘩作響,其間傳來薛貝貝刺耳淒烈的慘叫。我跑進浴室,見到他將她按進放滿涼水的浴缸裏,眼睛泛發出狼一般的藍光。
“你放開她!”我抓住他被黑頭發纏住的手,大聲說:“我來幫她洗!再鬧下去要出人命了!”
他愣了一下,轉過身,摔門而去。我像泄氣皮球般地舒了一口氣,趕緊把那個瘋狂的男人鎖在外麵。然後我把手伸到浴缸裏放水,調節熱水的溫度,一邊替她換熱水一邊用烘幹機吹濕衣服,浴缸的水位越來越低,她醉醺醺地仰躺在那兒,突然直起身子揚了我一身的嘔吐物。
“你這個傻女人!”我齜牙咧嘴地舉起蓮蓬頭衝了衝衣服,指著她的鼻子脫口想罵,突然看見她坐在空蕩蕩的浴缸裏,雙手掩麵,痛哭起來。
我一下子哽住了喉嚨,眼前的突兀景象驚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