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貝貝替你找回了戒指,不小心受傷了?”
白翼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她從山坡滑下去的時候,我抓住了她的手,那時候我太小了,她趴在滑坡上嚇得大哭,我拽著她的手拚命地往後退,心想這個丫頭怎麼膽子這麼小啊,當時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她拽上來了。”
我懵懂地砸一下嘴:“可是……”
“可是,當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時候,我才發現,她身後的滑坡上有一塊凸出的尖石頭,上麵被血染紅了,而薛貝貝胸`前的校服襯衣,也血淋淋的——她當時就趴在那塊尖石頭上的啊!”
我詫異地屏住呼吸,聽他繼續說:“她一邊哭一邊伸出她的胳膊,攤開手心,我看見那枚戒指染著血在她的掌心裏。她居然笑著對我說,白翼你看,沒事。”
說到這裏,他側過頭注視我的表情,我心神不寧地說:“我能想象到當時的場景。”
“這麼多年來,隻要一看見她,十歲時的小女孩就會突然在腦子裏跳出來,她捂著那塊血淋淋的傷疤不斷地提醒我,那是我造成的。”
“但那並不是你的錯。”
Chapter 4 (8)
“可她是個女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塊疤在你的胸`前,你會怎樣?她現在連遊泳館都沒去過,不敢穿低胸的裙子,不敢在外人麵前……”
我突然想起那次在漢江烤肉去洗手間換衣服,她吞吞吐吐地拒絕我相陪,原來,是不想讓我看見她的疤。我說:“如果不是你,她當年就已經摔死了。”
“我可以堅持,等老師趕來再進行援救。這些問題我想過很久,為什麼我要用那麼大力氣拽她,為什麼要逞強,為什麼……”
“白翼,夠了!”我大聲喝住他的失神,我想起,那個如月亮般美好的塔塔,她為了得到白翼的愛而放棄學業,又為失去了他的愛放棄了生命,可是這個男人為了我的塔塔放棄過什麼?
“為了那塊疤,你要付出你的一生,對不對?”
“我以為可以愛啊,可是,我能麼?”他痛苦地把臉埋進雙臂,“多奇怪,這麼多年來從沒刻意想過這些事,偶爾回憶起來還挺有味道的,比無意中突然想起來要好得多,起碼沒那麼大的罪惡感。不怕你笑話啊,這些年我都沒去健康路……”
“健康路?”我奇怪地打斷他。
他勉強地笑了:“一看到小時候念書的地方就會覺得罪大惡極,一整天都沒辦法工作。”
怎麼回事,記憶中塔塔的小學是在紅星念的,難道康柏蕙給她轉了學?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黎峻說過?我想,白翼的心情已經不適合再繼續講故事了,他的臉頰紅紅的,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點兒燙,“對不起,讓你去想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不知道她夜裏會不會回來。”
薛貝貝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我不知何時睡著了,大清早被一個老太太喚醒。白翼不在身邊,他已經走了。老太太是房東,她說房子已經轉租給別人,新房客今日入住,所以讓我馬上把行李拖走。
我終於確定,就“心狠手辣”這一點來說,東方瑾比起我是有過之而不及的,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惡魔。我焦急地給白翼打電話,關機。無奈之下給搬家公司打電話,委托他們將行李運到本市的豪宅別墅區,香榭麗舍。
我撥通了聶翔飛的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含糊不清地說:“誰啊,本少爺在刷牙,一個小時再打來。”
“死黃花魚,你刷鯊魚牙?你忘了今天約了我?”
“不是中午麼?”他突然來了精神,抖擻地說:“現在就出去?去哪裏?”
“你給我聽好了,半個小時之後,在香榭麗舍大門前接我。”
“什麼?啊——”我被聽筒的音量震疼了耳膜,隨後便是稀裏嘩啦的玻璃破碎聲,他掙紮著大聲說:“你要來我家?”
我捂住嘴笑了,“乖啦,我要送你一份大禮。”
Chapter 5 (1)
聶翔飛穿著棉睡衣杵在別墅院的自動大門前,嘴巴張成大大的O型。我從搬家公司的大貨車上跳下來,說:“喂!傻愣著幹什麼?快報門牌號啊!”
他木訥地指向噴水池和假山的方向,“荷蘭風車、旁邊的那棟、二百、二十、二。”
“真夠二的,到底是巴黎還是荷蘭?”我拜托司機把大貨車停在222號,然後和聶翔飛步行過去。一路上他支支唔唔地心不在焉,問他居住環境之類的問題,也是精神恍惚地不是“嗯”就是“噢”。我忍不住停下腳步,拽住他的胳膊罵道:“死黃花魚你想被生煎了吧?”
“J、I、AN?”他的口型誇張地咧開,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他的臉頰有點兒紅,然後他低下頭好像在很努力地思考什麼。
我一腳踢在他的腿上,“我警告你,馬上把你的淫穢思想屏蔽掉!”
“太突然了!”他局促地扳住我的肩,一臉憂慮地小聲嘟噥:“你也太讓人措手不及了,為什麼要搬來和我一起住?別那麼任性好麼?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其實男人的家很悶的……這樣吧,我們今天下午去宜家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