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段(2 / 2)

常管事帶上門離開了議事廳,如君則在男人的冷眼下,慎重地將手上寫滿字的紙張呈上,還奉送一抹羞怯的淺笑。

他接過紙張端詳了會兒,冷酷的表情便有些鬆動,總是緊抿的薄唇更有微微上揚的趨勢。

上頭的字跡歪歪斜斜,不仔細看還真瞧不出那些是圖或是字,但光看那股將整張紙寫得密密麻麻的認真勁兒,便教人不由自主地感覺,那個寫字的人兒,很是可愛……

猛地驚覺自己居然看著她那張鬼畫符似的醜宇也能出神,齊燁沒來由地一陣惱火,臉色更顯冷鷙。

「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可以出去了。」他將紙張推開,別過頭,要自己專心檢查帳目是否有遺漏錯誤,卻發現自己根本靜不下心來。

這一刻,囂張地占據他所有思緒的,竟都是她那認真得近似執拗的扭曲字體,和她討好的靦腆笑顏。

「等等,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他說變臉就變臉,如君壓根猝不及防,隻能倉卒地想要說明。

但惱羞成怒的男人完全不給她解釋的機會,頎長的身子一拔起,健臂一拉、一推,轉眼之間,她就給俐落地扔出議事廳了。

她還在暈頭轉向,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之際,一道滿是戲謔的嬌稚嗓音便從右邊偏下方之處飄上來——

「怎樣,你問得如何?」

如君轉頭一看,果然是齊維那個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小鬼頭。她不怒反笑,卻用同樣陰惻惻的語氣道:

「你爹說……準備抄史記去吧你!」

庭院裏,長工正奮力地掃著越積越厚的枯葉,就算天天清理,隔日院子裏、長廊上,仍是會再落滿一地的枯黃。

如君緩緩走向議事廳,手裏極為慎重地提著一個食籃,籃內裝著她精心熬煮的雞湯,當然,是特地準備給齊燁補身子用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盡管那一日,她被冷漠無情的夫君給一把推了出來,但頭昏腦脹的同時,卻也讓她想通非常重要的症結——

沒有錯,她嫁的這個男人確實態度冷淡,不喜歡自己黏纏著他,更不希望她常常出現在他眼前,那麼,她就真打算一輩子在他麵前隱形麼?

她不曉得其他人嫁人夫家後的情形是如何,但想必沒有人是從一開始就順順利利,然後一路幸福美滿到老的。

就像她家的爹娘一樣,大夥兒一定都會經過生疏冶漠、意見不合、大吵特吵等種種不順利,感情才會更加融洽堅篤。

她的願望還是有機會實現,隻是她太快放棄希望、太早棄械投降了。他們還有好幾十年要一起過,多得是時間慢慢改變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提高手中的食籃,想像未來兩人兒孫成群的畫麵,忍不住綻出一抹期待憨傻的微笑。

「你怎麼又來了?」冷不防地,男人那沉渾冰冷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

聽見他明顯帶著拒絕的語氣,如君沒有退縮,討好地乾笑兩聲,捧高食籃。

「最近天候越來越冷了,我特地熬了雞湯要給你補身體。」她刻意別過目光,有些害怕看見他鄙夷不屑的神情。「我熬了很久,把肉熬得很爛很入味,還把油膩都撈掉了,很爽口的……」

她逕自低頭滔滔不絕地說著,沒注意到齊攆眉間的皺摺越來越深。

上回是皮薄餡兒多的包子,上上回則是香酥油亮的烙餅——他不得不承認,她不僅對孩子很有一套,手藝也很好。但這女人近來頻頻對他獻殷勤,到底是在安什麼鬼心眼?!

「拿走,我最討厭喝雞湯。」他皺緊眉頭,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讓開,我沒空跟你胡鬧。」

「咦?你討厭?可是——」可是她明明聽常大娘說,他最喜歡雞肉啊……如君被他這麼一陣搶白,頓時手足無措起來。「對、對不住,我下次會改進。」

不可諱言,聽見他那樣冷冷地指責自己「胡鬧」,還用一副不信任的懷疑眼神睨著她,她心裏還真是不好受。但如君安慰自己,一切都隻是開頭而已,等到爺兒終於了解她的苦心,這些辛勞就都值得了。

她還想有下次啊!齊燁突如其來地感到厭煩,蹙眉沉聲道:「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什麼目的?我沒有什麼目的啊……」沒想到男人會如此猜忌編派自己,她緊咬下唇,無辜地辯白。「我隻是擔心你忙裏忙外,沒有時間好好打理吃食,最近天候又不好,才想幫你補身子。」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吧?他譏諷地扯扯唇瓣,壓根就不相信她別腳的說辭,冷眼覷著她看似心虛的慌急模樣。

成功地收服了小財主後,就向天借膽地把主意打到他這個大財主身上來了?這丫頭未免也太自不量力。男人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眸底卻是一片冰漠。

枉費自己初遇她時,還相信像她這樣單純天真的鄉下小姑娘,會和「那個」貪婪[yín]蕩的女人不同。現在想來,他自己才天真得近乎愚蠢吧!

「不勞夫人費心。」他從薄唇間逸出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