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自己懷中守護的孩子,她重新振作起精神,用盡剩餘的力氣朝山坡上方大喊——
可是事與願違,就算她自認已經使盡全力,逸出口中的卻僅僅是一聲虛弱沙啞的呻[yín],教她沮喪得幾乎要放棄希望。
她不知道,盡管聲音細微,但耳力極佳的齊燁仍是聽見了——
他立刻毫不猶豫地扔下來不及阻止的鍾瑩瑩,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陡坡邊。
「維兒,你在下頭麼?」他不顧會弄髒身上昂貴的錦羅衣衫,直接趴伏在地上向下望。「撐著,爹馬上下去救你!」
語畢,他縱身一躍!
他來了、他來了……當如君模糊的視線中驀然出現男人那結實可靠的身影時,知道齊維將會獲救,她鬆了好大一口氣。原本拚命睜著不閉上的雙眼漸漸眯合,緊勾著樹幹的手也緩緩滑動……
一躍而下的齊燁見到這番光景,眼裏有著掩不住的訝異。
他以為自己會看見齊維小小的身軀苦撐著與閻王奮戰,不料卻目睹自己懷疑是擄人歹徒之一的臭丫頭,渾身是血地緊抱住他的兒子,掛在一根橫生的樹幹上搖搖欲墜。
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他心中的震撼,直到發現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開始下滑,他才如夢初醒地伸出手臂——
在袁如君的意識完全消失前,還能清楚感覺到有雙健壯溫暖的臂膀,正牢牢地環住自己、帶著她和齊維向上飛躍。
她安心地喟歎一聲,接著,便深深、深深地墜入完全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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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如君全身大大小小的刀傷雖沒有挑斷筋骨、刺中要害,但要讓失血過多、元氣大損的她完全恢複健康,少說也得在床榻上靜養一、兩個月。
或許是愧疚於當初相信了鍾瑩瑩的謊話,還毫不猶豫地將她誤認為歹徒,齊燁幾乎天天去探問她的傷勢。
此刻,他正端坐在議事廳內聽取執事們的報告,但腦子裏浮現的,卻不是哪家商行該進多少貨,而是那一日她衣衫染滿鮮血,拚命求生的畫麵。
那一幕深深刻印在他的心版上,怎麼樣也無法磨滅。每回想起袁如君蒼白的麵孔、一身的腥紅,還有平安落地後,她已然陷入昏迷卻還緊緊攬著維兒、怎麼拉也拉不開的手臂,他就會反常地怔怔發愣,久久回不了神。
待所有執事都輪流報告過一遍了,齊燁才強迫自己將精神放在公事上,並俐落地做出裁示。
得到指令以後,執事們紛紛收拾卷冊準備上工去,卻因常管事的一句問話而齊齊頓住動作。
「爺,夫人近來氣色如何?」常管事擔心地問道。許久沒在府中見到總是精神奕奕陪著小少爺的夫人,還真有點不習慣哪!「都已經躺了一個月,還是不見起色麼?需不需要換個大夫瞧瞧?」
「是呀是呀!」盡管沒見過幾次麵,但執事們也都很關心那位誓死保護小少爺的夫人,一個個都折回來跟著七嘴八舌。「雖然夫人還年輕,但受了這麼重的傷若是不根治,以後年紀大了可辛苦呢……」
「她的傷勢都收了口,請大家放心。」齊燁渾身一僵,但他很快地回複正常,沒有讓人發現任何異常。
「那麼精神看起來怎樣?臉上恢複紅潤了麼?」某個執事熱心地道:「我這兒有帖補藥,若是夫人氣血還沒複原,就先抓幾帖試試吧!」
「那我就先向您道聲謝了。」他依舊避重就輕地回答。
「爺兒——」常管事首先看出主子的不對勁,眯起銳利的丹鳳眼睨著他。「您該不會是從來沒有當麵探視過夫人,隻在門外問問丫鬟就作數吧?!」
齊燁正想理直氣壯地答「有何不可」,卻被手下們不滿譴責的目光逼得不得不噤聲。
毫無誠意!他清清楚楚在常管事臉上看見這四個大宇,其他執事臉上則是「敷衍了事」、「虛情假意」等指控。
齊燁挑挑眉,不明白這群年近半百的老人家們,怎麼會這麼快就站在那小丫頭身邊為她說話,連他這個主子都敢惹?
「爺,我相信夫人不像『那個女人』,她是全心全意善待小少爺,也絕對不會背叛您的。」見他神色譏誚,常管事苦口婆心地勸道:「我老常保證,她是個很善良純真的好孩子啊!您不必再像防備敵手似的疏遠她……」
齊燁淡淡蹙起眉,不耐地抬手製止常管事的長篇大論,命令一屋子滿臉憂色的執事們解散後,負手獨自走出議事廳。
他才是那丫頭的丈夫,要待她溫柔或冷淡,進不進房裏探望她,都是他這個做丈夫的自由不是?由得了旁人來插手麼?!
凜著一張臉,他緩緩走向那個自己每日都要走上一趟的樓院:心裏卻不悅地嘀咕著。
沒錯,他是非常感激她為維兒所付出的一切,但那並不代表自己有必要諂媚似的對她溫言軟語吧?天曉得那丫頭會不會食髓知味,從此以後得寸進尺地爬到他頭上!
不知不覺中,他已慢慢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