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之後,她方噙著笑道破。於是,一大頂帽子就這樣蓋在老太太的頭上,老太太氣也不是,惱也不是,隻能用飽含怒意的目光瞪著堂前卿卿我我的一雙璧人。
許慕蓴含羞一笑,很配合柳荊楚眼神中傳遞的意思,裝懷孕嘛,這個很容易嘛!雙眼一閉,斜斜地往後靠去,軟軟地癱在被日頭曝曬大半天的周某人身上。“相公,快扶扶我。”
周君玦硬撐著不敢笑,十分配合地將她攬在懷中,“娘子,有沒有哪不舒服?”
“就是餓了。”許慕蓴眼角餘光輕輕往堂上一掃,柳荊楚笑得很曖昧,老太太氣得很陰暗,廳堂內伺候的下人們紛紛低頭不語,誰也不敢在這一時刻招惹這二位當家主母。
據說,老太太早年當家的時候實行的是鐵腕治家,誰要是犯錯,隻有卷鋪蓋走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而柳荊楚治家則柔軟許多,她不會說你做錯,也不會教訓你,她會用她特有的方式讓你明白你哪錯了,怎麼錯了,為何會錯,而後讓你無地自容,繼而悻悻而逃。
因此,在這一波濤暗湧的時刻,化身成壁花是最佳的選擇。
許慕蓴一向深諳此道,在情況不明的當下,化身為笨蛋比乖巧聰穎更受人歡迎。
一頓飯的功夫,老太太和柳荊楚之間已是暗中較勁幾個來回,一個強硬蠻橫,一個綿裏藏針。
許慕蓴則是埋頭苦吃,時而抬起頭來朝老太太傻傻地笑,時而托腮和柳荊楚暗使眼色。
身旁的周某人雖躲不過老太太的明褒暗貶,但仍畢恭畢敬地點頭回禮,舉箸為他的小娘子布菜,一副捧在手心、嗬護備至的寶貝模樣。
許慕蓴胡吃海塞,把肚子填得滿滿地,亂沒形象地打了一個飽嗝,毫無儀態地伸著懶腰,“我吃飽了。”
老太太終於在忍受許慕蓴吃飯時發出巨大的咀嚼聲、喝粥時發出強勁的吮xī聲之後,忍無可忍……
竹箸用力拍在飯桌上,“你們許家都是這般用膳的嗎?”
“回祖母,許家的膳食沒有周家好,十五的湯圓也沒周家的餡多皮薄。”許慕蓴顧左右而言他,水靈靈的眸子狡黠滾動,卻被她狀似迷糊的霧氣遮蓋。
“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太太又一次發怒了,“荊楚,我聽說戶部曹侍郎有意與我周家結親,可有此事?”
曹……許慕蓴立刻明白所指何人,除了曹瑞雲的娘家之外,不做他想。隻是這老太太常住山中寺廟,消息竟也如此靈通。
這回,說話的不是柳荊楚,而是一直默默無語的當事人——周君玦。“祖母,昨夜宅子被怪俠菊燦燦光顧,府中的財物已被搜刮一空,已經是空宅一座,這戶部曹侍郎還看得上咱家嗎?”周君玦突然非常之感謝怪俠菊燦燦的光臨,希望他常來幾次,聊聊對金銀珠寶的心得。
“你說什麼?”老太太大吃一驚,“為何沒人向我通稟?”
“回祖母,不過是昨兒夜裏的事,還未得向您老人家稟明。”周君玦很淡然地放下竹箸,掏出一方錦帳為許慕蓴擦了擦油膩的小嘴。“孫兒實在是沒用,這三日後的大婚,還是蓴兒掏的私房錢才得以順利籌辦。”
許慕蓴側過頭給了周君玦一記陰森的眼刀,誰說和你大婚了,等回頭再收拾你。
“荒唐!”老太太要強要麵子,怎麼容忍如此奇恥大辱,府中無銀兩,連她唯一的孫兒娶媳婦都是靠娘家出錢,這不亂套嗎?禮法何在,顏麵何存……
周君玦點頭稱是,眼神往母親的方向一對,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