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車,奔向那匹棗紅色的馬。
隻在那一瞬間,已經黑沉沉如鍋蓋般扣下的天空,忽然劈空一道枝狀閃電,如數十道乍然吐出的巨大蛇信撕裂了大半個天空,厚厚的雲層被扭曲了形狀,色彩也突然間恐怖起來。
心悸地不敢再看,忙低下頭時,我正看到方才那隨從被砍下的頭顱,正滾在身側不遠處,怒睜的雙目死死地盯著天空,驟然看著,竟像是從地底下長出的帶血的頭顱,連眼睛都在冒著血紅的光。
我腳下軟了一軟,差點兒摔倒,南雅意連忙扶緊我,急道:“怎麼了?”
驚雷已炸響在耳邊,震得腦袋嗡嗡作響,讓我陣陣眩暈,但瞥見南雅意焦急的麵容,我忙笑道:“沒事,沒事,給絆了一下。快走!”
南雅意也發現了那頭顱,臉色也是發白,卻是半步也不再停,拉著我徑直奔向棗紅馬。
“站住!”
有最靠近的暗衛在雷聲隆隆中吼叫,卻又被莊氏的人狠命纏住,再也騰不出手來阻攔我們。
南雅意牽住馬韁,踩住馬鐙,纖巧的身段隻輕輕一縱,便已躍上了馬背,向我伸出手來,“清嫵,上來!”
她的動作已很是熟練,握住我的手指很平穩,連笑容也很燦爛,在閃電過後的黑暗中尤顯明亮。
我不敢遲疑,努力回憶著少時父親和莊碧嵐教我騎馬時的要訣,踩著馬鐙,努力穩住,閉著眼睛跨過去,隻覺身體蕩在半空中一樣極不踏實,忙將另一隻腳也踏入馬鐙,雙手緊緊地摟住南雅意的腰肢。
南雅意看我能坐穩,顯然鬆了口氣,故作輕鬆地說道:“上來就沒問題了,記得抱緊我,不過腿要放鬆,盡量放鬆,身體往前傾,坐得就更穩了。”
我應了,前傾著身體抓著南雅意的腰,雙腿卻一時放鬆不了,馬兒一開始跑動,我隻怕會掉下來,倒似夾得更緊了。
馬兒似受我的緊張影響,又似被周圍的廝殺驚著,跑了起來,極顛。南雅意不敢大意,小心地操控著馬匹,繞過前麵正打鬥的兩撥人馬,便一勒馬,讓馬兒撒開腿往前飛奔。
經過莊碧嵐時,我分明看到他明顯的寬慰神情,黑亮的眸子裏滿是驚喜,連手中的寶劍也似靈活了許多,竟將眼前的敵人逼得連連退後,連挑帶刺迅速將其傷在劍下。
迅速將戰場再一打量,莊家的幾個人還在和攝政王府的暗衛纏鬥,雖一時沒能騰出手來照顧我們,但看來倒是略占上風的。
莊碧嵐見我們的馬兒似乎放緩了腳步,立刻招呼道:“快走!我待會兒就趕過來!”
我正局促地平穩著自己的情緒,並沒答話,南雅意倒是應了一聲,一抖韁繩,迅速奔了開去。
也就在這時,臉上忽然微微一疼,頓覺涼意嗖嗖,還沒來得及抬頭細看,大顆大顆黃豆大小的雨滴已經滴落下來,先是稀稀落落,片刻已是傾盆而下,箭一樣撲打著我們的臉龐。
南雅意高聲道:“你怕分心就閉上眼睛,將頭靠在我背上,抱緊我別鬆開。我應該……行的。”
大顆的雨水飛快地打在發際額前,早把眼睛激得睜不開,我隻得聽著她的吩咐,閉上眼一動也不敢動。
南雅意顯然也極其緊張,背部繃得極緊,不時抬起袖子拂拭擋住眼睛的雨水。
即便是沙場上的武將,隻怕也極少在這樣的飄潑大雨中行軍吧?
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前麵的山包,雷聲炸響,震得我坐都坐不穩。
正努力調整坐姿時,身體忽然一矮,猶未弄清發生了什麼事,但聽馬兒長長的一聲慘嘶,前蹄向上,人立而起,接著前蹄落地,後蹄又飛快揚起,瘋了般跳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