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然這溫暖的陽光,卻像終年照不到君傾身上似的。

他的身子總是冰冷的。

就恍如他天生就是一塊冰。

身子是冰,心也是冰,以致於不管他麵對何人何事,都能麵無表情。

但朱砂知,他的心,其實並非全然是冰。

若是,他就不會救她。

若是,他就不會在乎他那唯一的兒子阿離。

朱砂心中不由自嘲,人心向來難測難知,她又何必多加揣測別人的心,她連她自己的事情都揣測不明白。

玉湖還是那汪無風時美如翠玉的湖水,倒映著碧空白雲,倒映著湖邊山石樹木,恍如明鏡。

然往往愈是美麗的事物背後,總藏著世人所不知的陰暗醜惡。

就比如眼前的這翠玉般的湖,明明景美如何,卻不知這湖水深處藏了多少冤魂。

還是那片湖,還是那座曲橋,還是同樣的晴天,曲橋上還是放著一具*的屍體,隻不過再不會是素心,因為素心已隨風而走。

這是一具男屍,被湖水泡得全身發脹了的男屍,身上雖是*的,卻不再淌著水,顯然從湖裏打撈上來稍微有些時候。

曲橋上除了這一具泡脹了的男屍外,還站著八名侯府的護衛,圍在那具男屍的周圍。

沈天與沈奕還未到。

護衛們見著君傾,先是震驚,而後齊刷刷行禮道:“見過丞相大人!”

這幾名護衛,與其說他們是侯府的護衛,不如說是沈天的護衛更為準確,但凡沈天出府,這些護衛總會隨其左右護其安全,跟在沈天身邊久了,見過的人自然便多,尤其是與沈天形同敵人的丞相君傾,他們並不陌生。

他們雖是沈天的隨身護衛,但始終是下人,就算他們的主子再如何敵對的君傾,見著了,他們還是要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對其行禮。

隻他們不知,為何不是他們的主子侯爺先過來,反是這與侯爺敵對的丞相大人先過來了。

朱砂迅速低聲與君傾道了什麼,隻聽君傾不緊不慢道:“本相不過是來看看而已,你們還是快些將那屍體圍好了,以免帶會兒沈侯過來該說本相在那屍體上做了什麼手腳。”

“……”眾護衛麵麵相覷,不敢抬頭。

君傾又道:“不用擔心,本相隻是來看熱鬧而已,本相就這麼和你們隔著一段距離站在這兒等沈侯與帝君過來,省得你們不放心。”

“小的不敢!”

“你們又不是本相的人,又什麼敢不敢的,況且你們心裏怎麼想,本相又不會讀心術,你們更不需要說什麼不敢。”

“……”

“放心,本相的手就這麼長,隔了一丈多的距離,本相的手不會忽然就長成一丈多長伸過去在屍體上做手腳的。”君傾似乎心情挺是不錯,就算沒有敢接他的話,他也能兀自道得起勁,說著說著,他忽然轉頭“看”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淡淡道,“沈侯過來了。”

就在他轉頭的同時,朱砂也轉頭,果見沈天與沈奕正朝這曲橋方向急急而來。

而在看見沈天後,朱砂又猛地轉回頭來,看向君傾,看向他的眼睛。

他像明眼人一樣,總不時輕輕眨一眨眼,若非知曉他其實什麼都看不見的人,確實不易看出他其實是個瞎子。

可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又像什麼都看得見一樣,且“看”得比旁人還多。

明明眼前這幾名侍衛什麼都還沒有察覺什麼都還未看到,他卻已經“看”到了沈天過來了。

他真的,什麼都看不到?

朱砂不由微微緊了緊握著君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