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芝蘭玉樹的帝君,在人前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唯在朝堂之上才會一派肅然的模樣,朝堂之外,鮮少有人見過他陰沉的神色,更何況是在這本當滿是歌樂歡聲的封後宮宴上,一時間令在座眾人隻覺背上生寒。

太歲頭上從無人敢動土,更何況還是當著這般多人的麵,當著卞國太子的麵,君傾的言行,無異是在*裸地打帝君的臉麵。

可他不在乎,亦不畏懼,他就那般平靜的站在那兒,站在帝君與卞國太子麵前,神色如常語氣淡漠地說著足以令帝君勃然大怒大逆不道的話,好似他的眼裏根本就未放進高高在上的帝君與卞國太子一般。

而他,的的確確根本就未將帝君放在過眼裏,從未。

他若將帝君放在眼裏,當初就不會將帝君如傀儡般掌控在股掌之中,他若是將帝君放在眼裏,當初就不會屠了一座城!

他若是將帝君放在眼裏,他而今就不會說出這番忤逆的話來!

整個東清殿內的氣氛如捂上了一層冰,冷得人脊背發冷。

便是姬灝川自己,都未想到君傾竟敢這般直接地忤逆他。

他麵上未表現出怒意,然他握著酒盞的手卻已收緊得近乎要將那夜光杯給捏碎。

就在氣氛僵冷到了極點時,隻見姬灝川又微微笑了起來,對蘇穹道:“今日的酒想來是美酒,君愛卿還未飲上多少便已醉了,太子殿下隻當方才聽到的是君愛卿的胡話,萬莫當真。”

姬灝川此話之意再明顯不過,這樁婚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管誰人說什麼,都不會再改。

姬灝川說完,又對身旁的崔公公道:“君愛卿醉了,崔公公替孤送君愛卿回府去吧。”

誰知崔公公正躬身應聲時君傾又道:“臣未醉,勞帝君掛心了。”

眾人再倒吸一口涼氣,隻聽君傾未給姬灝川說話的機會,緊著又道:“帝君與太子殿下不知,臣曾起過誓,此生隻娶一人為妻,若有違此誓言,當永為荒魂,永生永世不得入輪回道。”

君傾道得平靜,卻讓聽得人既為之心驚,又為之震愕。

驚的是他竟會起下這般的重誓,愕的是他這般殘暴不仁的一個人,竟願為了一個女人立下此誓言!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敢問天下間會有多少男人會心甘一輩子隻擁摟一個女人,又有多少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以輪回往生來起下重誓?

而能讓心狠手辣的惡人君傾立下此重誓的女人,又當是何樣的女人!?

一時間,上百雙眼睛齊齊看向君傾身側的女子,看向朱砂!

便是姬灝川,亦是如此。

隻是他與他人不同,他看向朱砂的眼裏,除了陰寒,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情感。

然驚愕的又僅僅旁人,縱是朱砂自己,也為君傾方才的話所驚愕。

她也如眾人一樣,在這一瞬之間,很想要知道他的妻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竟值得他立下如此重的誓言。

隻是眾人有答案,她卻無答案。

因為眾人看到的答案是她,她卻什麼都看不到。

因為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然她不知,如她這般認為的,隻有她自己而已。

她此時不知的是,他既立過如此誓言,又為何會與她說過是否要嫁與他為妻的話。

可君傾給她的疑惑與不解太多,每一個疑惑,她都尋思不到答案。

這個問題,亦如此。

“但據孤所知,此時站在君愛卿身旁的這位‘妻子’可不是愛卿為其立下重誓的那一位,不知此事君愛卿有何解釋?”姬灝川語氣冷沉,目光更是淩厲。

“帝君又怎知不是?”君傾非但不答,反是反問姬灝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