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考老師不認同地看看我,檢查了好幾遍證件,核對身份無誤才問:“你怎麼沒帶耳機?英語六級是要考聽力的,不知道嗎?”

我隻是微微一笑,什麼都不說。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一說便是錯。讓我怎麼告訴老師,我就根本沒打算好好考呢?態度決定一切,我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放端正,也就不在乎什麼結果了。

考試開始,旁邊一位秀氣的男生特別友善,他帶的是可以外放的收音機,見我沒有耳機,他拔掉耳塞,和我一起聽。甚至沒有看考題,我懷著前所未有的報複心理塗寫答題卡,喜歡塗哪個就塗哪個。因為規定半個小時之後才可以交卷,我便一絲不苟地把答題卡上的小方框塗得飽滿而漂亮,足足花了半個小時。

在各種驚詫與好奇的目光中,我昂首闊步地走出考場,讓所有人以為我是胸有成竹的,絕不是铩羽而歸。其實我明白,這隻是自欺欺人罷了,如果是沉著應考,認真對待,六級考試的題量能在半個小時之內就做完嗎?顯然不能。

悠悠然走在校園裏,明明應該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我卻沒有半點卸下包袱的感覺,反而更加沉悶。輪子與地麵摩攃的聲音由遠及近,我隨意一瞥,竟然碰到了個熟人。

“橙橙!”歐陽沐凡拖著個行李箱,看到我之後,加快步伐朝我走過來。

“你這是上哪兒去啊?”藝術學院往年都是最早放假的,但也沒早這麼多吧?我們還要再等半個月才期末考試。

“去外地寫生,這陣子都找不到你的人,你在忙考試的事吧?”歐陽沐凡一臉真誠,沒有半點兒話外之音。若非這樣,我一定會以為他在諷刺我,誰不知道今天是英語六級考試的日子,如果我忙著考試,怎麼會站在這裏?

“你這是要回家,還是……”我看他這身整裝待發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詢問。

“直接去火車站,帶我的老師昨天已經出發了,我今天過去跟他彙合。”

“那我送你吧……”來不及思考,話已經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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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沐凡包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去火車站,免去了公交車繞來繞去浪費時間,所以我們趕到火車站的時候,離出發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思◇兔◇網◇

因為考試的緣故,我心裏堵得慌,連早餐都沒吃。歐陽沐凡帶我去火車站旁邊的肯德基坐一會兒,因為我沒有火車票,是不能進入候車室的。

“要去多久啊?”我拿著一個葡式蛋撻,沒什麼胃口。

“至少一年,至多……還不確定。”歐陽沐凡將番茄醬抹在薯條上遞給我。

“一年?這麼久?你不是學音樂的嗎?寫生應該是美術係的學生幹的事兒吧?”莫名的,我緊張起來。

“也算是無心插柳,還記得我給你畫的那幅畫嗎?就是《那人,那狗》,被美術係的一位老師看上了,覺得我具備可塑性,他想帶帶我,增加點兒專業素養。”

好不容易消化了這個信息,先前不曾盤踞心頭的離愁別緒來得猝不及防:“那,怕是見不到你了呢。”明明是離愁,我的眼角卻不自覺地上揚,笑容漾開在臉上,這樣才能把眼裏的淚光逼退。

“是啊,你畢業了肯定不會留在成都吧?”歐陽沐凡淡淡地說。

“……”

畢業,對於大二的我來說,這從來就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我總覺得,畢業對我來說等同於遙遙無期。原來時間竟然是如此之快,一個學期,一年,四年,也隻不過是春夏秋冬變換幾回而已。

“你怎麼舍得走的?你走了,圓圓和阮簫他們該傷心了吧?”

“是啊,圓圓好幾天沒理我,後來還冒傻氣,說要跟我一塊兒去。阮簫倒是沒怎麼阻撓,他說好男兒誌在四方。”

“你倒是挺瀟灑……”

大概是在寢室待久了,長期活在安靜的氛圍中,我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好說。好朋友要離開,本該是嫌時間太短,話說不完的時候,可我們倆現在卻相顧無言,即使想到點什麼,也大多是毫無意義、可有可無的廢話。

“橙橙……”歐陽沐凡望著我欲言又止。

“嗯?”我看著他,不知道在期待什麼,隻是隱隱希望他能開口。

“嗬嗬,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爐火純青了。”歐陽沐凡笑得輕鬆,“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

“什麼話?”

“我說,等你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了,我就批準你畢業。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對我依依不舍的女朋友哦!”歐陽沐凡的調侃半真半假,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咬了一口蛋撻,我整理好情緒,這才回應歐陽沐凡的玩笑:“你倒是不怎麼樣,一點兒舍不得的樣子都沒裝出來。”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