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遠遠傳揚開去,如同海麵動蕩不休的漣漪。

“說你呢!”葉霈一時想不出什麼罵人的話,又格外憤怒,開始懷念桃子和奧朵。“瓜慫!青皮!傻x~”

兩盞燃燒著的紅燈籠從正東方慢悠悠升起,陰影籠罩一小方區域,葉霈有種直覺,摩睺羅伽已經潛伏在那裏很久很久了。

“看看這個!”她用降龍杵敲敲塔頂,又指指對方:“你過來啊?打不過吧?膽小鬼!慫包!活該天天被人家打!”

摩睺羅伽在視野中越來越大,葉霈得以正麵打量它:活人麵孔看著像印度人,又不太像,哪裏怪怪的;紅信子不時從裂開的嘴巴伸出來,牙齒尖銳,脖頸膜翼張開,似乎能飛起來。

也就那麼回事,葉霈給自己鼓勁,除了惡心點,和泥鰍四腳蛇沒什麼區別,等我把它殺了

我能殺得了它麼?這個念頭突兀而悲觀,令葉霈心髒冰冷。毫無疑問,自己占據地形優勢,居高臨下能給它致命一擊,2012年那批人就是這麼做的--可那次他們有三個人,我卻隻有一個。

萬一我失手,會被活活摔死,就像可憐的林變成肉餅。也許會摔到它嘴裏,像灰頭發似的被囫圇個吞下去,這把降龍杵孤零零躺在地麵。運氣好的話,桃子丹尼爾衝過來拾起,可他們拿著重得多,頂多周旋兩下天就亮了。

隻有我和駱駝能殺它。駱駝來不成,還有我呢。

龐大蛇軀順著孤塔盤繞而上,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活人麵孔在視野中越來越大。到達塔頂之前,它依靠後半身直立起來,頭顱高高昂起,俯瞰著小螞蟻似的葉霈。

它忌憚我手裏的降龍杵。葉霈心裏有了底,朝敵人揮舞幾下,又掏出一把匕首直擲出去,“有本事”

摩睺羅伽真的來了。它沒有直線出擊,而是身軀暴卷,像一列驟然脫軌彎曲的火車。視野裏全是漆黑蛇鱗,一張張慘叫咆哮的活人麵孔在耳邊哭嚎,葉霈想也不想撲在石質塔尖底部,握緊降龍杵,杵尖伸出塔頂。

如果是人麵蟒,很可能就這麼把她絞死,可摩睺羅伽身軀太大,反而在石質塔尖留下死角。眼前漆黑無光,耳邊滿是鱗片摩攃塔頂的刺耳聲音,葉霈屏住呼吸,不知過了多久天才亮了。

黑蛇已經離開,順著廣場慢慢騰騰遊動,腦袋都沒朝這邊歪一下,葉霈卻感覺對方在尋找自己破綻。

哼哼,來吧。心裏有了底,葉霈割斷充當安全帶的藤蔓,盤膝坐在塔頂。淩空撲擊難度很高,還要計算角度力量,選擇合適的招式,機會隻有一次,葉霈揉揉太陽穴,小琬在就好了。

小琬在的話,二話不說掄起降龍杵,隨便一招就能給這條蛇一下狠得;萬一沒能斃掉,還能順著蟒身攀爬跳躍,降龍杵牢牢握在手裏,割的它遍體鱗傷

師傅衣缽傳給小琬,畢生心血由小琬繼承,我隻是個沾了父親的光,僥幸被師傅重新收回棲霞派的記名弟子。

不不不,我很努力了,學業再緊我也沒丟下功夫,上大學我也不住宿舍,天天回家練功。我盡力了,就連小琬也說,我很厲害

師傅怎麼說的?出身將門,宅心仁厚,天資聰穎,可惜與她老人家緣分不深--葉霈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看,不光小琬,師傅也覺得我很好。

信心夾雜喜悅,像浩浩蕩蕩的春風,溫暖著葉霈冰冷麻木的心髒。

阿琬行,我也能行,膽氣頓時壯了。

左手扶著石質塔尖,右手握住降龍杵,整座城池一覽無餘,葉霈有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群山小”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