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陽……你是,是留下的希望,記得重振門派!記得……時刻記得,不能忘……”
謝微陽回握他的手,此時,早已沒有了場外的謝微陽,同樣的悲痛,通過握緊的手傳遞,重疊,他哽咽道:“我會記得……”
未盡的承諾頓在喉間,再也說不出口,一把劍,至後貫穿了謝微陽的胸膛,餘勢插入了浩然宗掌門的胸口。
熾長老門下的弟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拚盡全力給了他最後一劍。
謝微陽倒在地上,他終究沒能成為幸免於難的那個,血汙濺上他的麵頰,最後映入眼簾的是灰暗的天空,和天邊漸近的一團火雲,好像還看到了他那個不省心的師弟……不,不是師弟了。
蕭景宏踏雲而來,眉間的妖紋如血,頭戴的羽觀亦是鮮豔如血,寬大的的袖擺被急風卷得翻飛,這樣明豔華麗的打扮,主人卻不是快活的模樣,相反,那焦躁急切的眉眼,緊抿的唇,顯出幾分惶恐不安來來。
謝微陽閉上了眼。
他沒聽見最後那響徹天際的悲鳴,如失去伴侶的鴛鳥在泣血。
四百年的時間,修真界的新人出了一批又一批,其中不乏驚才絕豔之輩,新的門派林立而起,修真界儼然勃勃生機的模樣。
但這些都與謝微陽無關了,他被自己的執念困在原地,無法往生,靜靜的看月升月落,滄桑變化。
浩然宗的舊址被泥土掩蓋了,樹木鬱鬱蔥蔥,殺伐的血氣被歲月洗淨了,一些徘徊的鬼魂離去了,另一些精怪發現此處靈氣充足,搬了進來。
不過這些也與謝微陽無關,他獨守著這一方土地,不肯離去。
歲月翻湧,浩然宗也被人遺忘在曆史的角落,妖族動亂了幾百年終於歸於平靜了,殺伐決斷的新王卻是半妖之體。
當然,這也和謝微陽無關,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守在這裏,不忘記,他承諾過的。
夜晚,天幕很黑,月很亮,林中的風停了,謝微陽仰著頭望著,他的背影孤單的飄在朦朧的霧氣中,不忘記,是他一個人的堅持。
不忘記什麼?
有個聲音問。
謝微陽疑惑。
那個聲音道:你還在執著什麼呢?記得有什麼用,不記得又如何?
謝微陽好像愣住了,是啊,又如何。而我又該記得什麼呢?
那個聲音帶著憐憫:你的師父,你的師弟師妹們都轉生多久了,隻有你還呆呆的在這裏,做什麼呢。
那個聲音歎息:其實你才是被人遺忘的那個……
所以,跟我走吧。
謝微陽沉默了。
那個聲音蠱惑著:這個世間本沒有可以眷戀的事了,跟我走吧,沒有黑夜了,也不用怕孤單,你再也不用背負什麼責任了,輕輕鬆鬆的。
隻要你在此刻把手交給我。
謝微陽沒有回答,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跟我走吧。
那個聲音還在誘惑著,謝微陽沒有回答。
你早已經死了,死了,一切都成過去,在這還有什麼意義呢,什麼也做不了。
謝微陽:“你錯了”
什麼?
謝微陽抬起頭,讓人意外的是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麼失落和頹廢,相反,他嘴角的弧度是上揚著的,似對那個聲音的嘲笑。
“你錯了。”
重複了一遍原話,四周黑暗,他卻笑出了雲淡風輕的意味,謝微陽轉過身,透明的魂體泛著淡淡的光芒,很柔和。
謝微陽:“浩然宗的謝微陽早已經死了,現在的謝微陽是離憂穀的弟子,有一個銅雀城主的舅舅,我也不孤單,有師長嗬護,有同門友愛,也有同道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