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婚後頭等重要的事便是生育。柳澄芳雖說才出嫁三天,謝家婦人們也循循教導,趁機教授後宅手段。
這些不便未出閣的姑娘們聽,謝家祖母就叫家裏頭的幾個小姐們出去外頭自己玩兒。
花園裏賞花的謝涼螢看出今日謝涼晴一直不對勁。平素的謝涼晴從來都是臉上帶著笑的,但這幾日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想起這位姐姐對自己也有回護之恩,謝涼螢躊躇一番後還是把話問出了口,“二姐姐近日可是身上不舒坦?我見你臉色不大好,若是不舒服就先去屋裏歇歇。芳表姐離開的時候我再讓清秋去叫你。”
謝涼晴蒼白著一張臉,強撐起笑來對謝涼螢搖搖頭。“並沒有什麼旁的事。不過是我姐夫家,前些日子上門來見我娘罷了。”
謝涼螢心跳漏了一拍。該來的果然還是來了。她記得前世早逝的大堂姐婆家在孝期過了之後上門求娶謝涼晴做續弦,此事合情合理,謝涼晴也並未定下人家,謝家也就答應了。但謝涼晴的悲劇就此開始了。嫁過去之後不出一年,婆家就派人來傳話,說謝涼晴因小產大出血而亡。一直端莊的大夫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幾天不理事,等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老了不止十歲。
一直盤旋在心頭的話說出來之後,謝涼晴似乎輕鬆了許多。她淺淺一笑,“是來提親的,希望我嫁過去做續弦。”
果然如此。謝涼螢咬著唇,她最不會安慰人,此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謝涼晴也不需要謝涼螢的安慰,她隻是想要有人聽她說說心裏話。“姐姐向來康健,怎會嫁過去不到半年就過世了。我早就奇怪這事兒,後來有一次偷聽到娘和爹說話,才知道她……竟是被李家活活給虐死的。”
謝涼螢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一臉悲戚的謝涼晴。無論如何她都猜不到這婚事背後還有這等隱情。李家在南邊兒,離京城有些遠,她原還以為是害了水土不服之症,這才久病不起繼而一命嗚呼的。沒想到竟是這樣……
謝涼晴擦了擦不知什麼時候流下來的眼淚,“五妹妹興許覺得我是為了不願嫁過去才胡謅的吧。但我在聽到這事兒後去向當年服侍過姐姐的下人們求證過了。”她轉頭看向謝涼螢,眼中戚戚,“姐姐自打嫁到李家後,每日寅時三刻前就得起來操持家務,備下家中早膳吃食。白日裏也歇不得午覺,李家老夫人是要叫她在跟前立規矩的。熱了打扇,疼了捶肩。但凡臉上有個不痛快的影子,李老夫人就叫到日頭下跪著。”
“那……大姐夫呢?”謝涼螢抱著一絲幻想問道。謝涼晴說的都是謝涼螢從來不曾接觸過的事。薛簡是孤兒,沒有父母更沒有亂七八糟的親戚。謝涼螢就是在雲陽侯府日日睡到午後都不會有人說什麼,反倒薛簡會丟下手裏的事兒跑來問她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謝涼晴看著身旁的妹妹,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她隻是摸了摸謝涼螢的頭,臉上有了一直帶著的笑容,可那笑裏頭摻雜了太多叫人心酸的東西。
看著眼前的花景,謝涼晴突然極小聲地道:“前些日子我外出配絲線,遇上了街痞,幸好妹妹鋪子裏的賬房先生路過解圍。妹妹回頭替我謝謝他。”
謝涼螢看著二堂姐微紅的臉頰,覺得這興許是能讓二堂姐避免前世早逝的好機會。有心撮合他們二人,她便道:“二姐姐要我謝人,總得有些個誠意。”
謝涼晴猶豫了下,還是從隨身的荷包裏取了塊繡好的絲帕出來。她遞給謝涼螢,道:“貴重的東西我給不起,唯有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也算聊表心意了。”
橫也是絲,豎也是絲。這禮物倒是給的好。謝涼螢笑嘻嘻地接過收好,心裏盤算著如何成就這樁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