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衣袖拂過棋盤,把昨天的殘子收攏放好,然後抬頭看他,“來吧。”
每日一盤棋,似是已成了一個慣例。拿起棋子,便不再說話,隻是默默在心裏猜著對方的心思,行著自己的意圖。
她總是不能贏,於是每每都要苦思冥想;他很認真,也從來不會假意讓她。最專注的時候,便也最是不加防備的坦誠。
其餘的,便什麼也不說。或許人生的某個時刻,總是想要擁有一個沒有從前也沒有以後的此時此刻,來忘記那些已經發生的、或者將要發生的不幸,然後若還有以後,便可以在某個寂靜的夜裏,去懷想那已經凝成了永恒的時刻。
那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美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棋局在夜色微朦時結束,她依然沒有贏。默默告別之後,她看著那單薄的身影走入迷茫的夜色中,恬靜而寂然。
回廊下的老宮女已經離開,那幽韻的曲調卻似依然還在。她一個人在夜色中靜靜坐了一會兒,仿佛還能聽見空中的未散餘韻。靜了一會兒,她低低把那支小調唱了出來:
“長折柳,歲歲長折門前柳。
枝盡青殘生零落,桃李春風一杯酒。
樹死依舊人若此,階下遍埋相思子。
坐看相思又不發,韶光似故歸燕子。”
唱完,她輕輕歎了一聲,微微笑了笑。
韶光似故。故國已逝,青春也已不在,當頭上已有了白發宮女坐在異鄉的屋簷下,她的心裏,是在想著什麼?或許閉上眼睛,忘記時間,真的還能夠——韶光似故吧。
裏麵傳來小侍女清嫩的聲音,喊道:“姑娘,天黑啦,回房吧——”
簾子掀開,小姑娘走過來拉拉她的衣袖,說:“姑娘回來吧,晚上的藥還沒吃呢。柳姐姐說一定要在涼了之前喝的。”
她“嗯”了一聲,站起來牽著女孩的手,“走吧。”
那藥方,鬱輕辭交給了柳無枝,請她代為調治。柳無枝和和玉色闌一同來的,這朱碧宮便是玉色闌來了之後的住所,隻是如今玉色闌不在穀內,上雪便住了進來。這小姑娘便是當日在玉骨山莊時照顧上雪的小侍女幼荷,如今還依舊跟著她隨身照料。
人事兜兜轉轉,好像畫了個圈,一轉眼,又是似曾相識。
回房喝完了藥,撩開簾子看著滿天星光,上雪忽然心情很好。於是對鏡隨意束了束頭發,便站起來,對剛進門的幼荷說:“幼荷,我出去走走,晚一些回來,你自己睡不用等我了。”
幼荷奇怪地說:“姑娘你要去哪裏啊?柳姐姐說你現在不能到處走,要好好休息病才會好的。”
上雪笑盈盈,“柳姐姐難道沒告訴你,總悶在房裏,病也不會好的嗎?”
“啊……”幼荷愣愣地說,“是這樣啊……”
上雪笑著摸摸她的頭,施施然出門而去。
入穀這麼多天,這卻是第一次出朱碧宮。上雪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走一段路,便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這樣慢慢地散著步,倒也走出了很遠。
忽然遠遠的她看見一叢花下似是坐著個人,那人影,看起來有些熟悉。她往前走了幾步,站住細看了兩眼,然後輕聲喚道:“秀楚?”
那花叢下的人影迅速抬起頭,望見她,愣了半晌,然後忽然跑過來,撲到她懷裏,嗚嗚哭了起來。上雪抱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等他哭得夠了,才柔聲問道:“怎麼了?”
秀楚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又低下頭,輕輕地抽泣著,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