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下了床,奔出了營帳。

南唐軍與南平軍兩軍對峙之地,正在蜀地入口之處。此地向東地勢漸緩,宜於進兵,然而若要退卻不容易。倘若被圍困於此,那麼除非退回遺香穀中,否則便是敗局無疑。

鬱輕辭自然清楚這一點,他既不能退,又不願此時便損耗兵力與南唐兵交戰,所以他想到的方法其實與蕭止應對宋軍之法不謀而合,那便是留一部分兵力迷惑牽製南唐兵,其餘兵馬不動聲色另尋路徑北上會合。

上雪幾乎在一瞬間就想到了這個可能,然後她立即對盧士昌簡要交代了幾句,便直奔南平軍駐地而去。雖然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去能否阻止或改變什麼,然而此時除了拖個一時半刻,她實在沒有什麼辦法。她從來沒有想過若到萬不得已之時,當真兩軍交鋒,血染戰場,該怎麼辦。

她不敢想,所以隻能拚命相信不會,然而心底卻不得不明白——若要不流血便化解這一場幹戈,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趕到的時候,上雪心下一沉——她似乎已經來晚了。然後她看見了鬱輕辭。

他站在她對麵一丈處的一棵桂樹下,看著她,對她說:“你還是想到了。”

上雪靜靜道:“你去找我,本是想拖住我,是麼?”

鬱輕辭沒說什麼,似是默認了。

“若你不能收服蜀軍與唐軍,也還是不會收手,是麼?”

鬱輕辭點了點頭,仍是沒有開口。

上雪直直地凝視著他的眼睛,素來平靜的聲調微微有些激動起來,她的壓在胸口的手甚至有些顫唞,“你不會贏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事已至此,你已經敗了!如果明明已是必敗之局,你又怎能置跟隨你的遺族子弟於必死之地?”

鬱輕辭定定地望著她,看著她的激動,嘴角緊抿,然後他突然開口,說:“小月,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事已至此,就算明知必敗,我也已不能退——若我就此退避,今後便再無機會,我要如何對得起遺香穀中的故國父老?”

上雪看著他從未有過的情緒失控,心頭的激動瞬間冷卻,看著他眼裏那一抹似決然似淒涼似宿命般的掙紮,她隻覺得心髒一絲絲地痛起來,痛得發冷。

他靜了一靜,然後慢慢地道:“更何況,終我一生,隻有這一次機會,可以無所顧忌,盡我所能,去做一件事。這數萬人命,便是我手中之棋,陪葬之物。”他清楚地一字字地說:“我便是如此自私之人,你可看清楚了?”

她沉默良久,然後輕輕說道:“你莫非以為我早不知道麼?”

鬱輕辭心中一震,雙眸定定地直直地望著她,一時竟失了言語。

上雪自覺情不自禁而失言,垂下目光,低低咳嗽起來。鬱輕辭向前走了幾步,又站住,輕聲道:“你的身體……還撐得住麼?”

上雪笑了笑,道:“你有沒有後悔救我?”未待他回答,她便續道:“終我一生,能做的,或許也隻有這件事。我本就是為此而來,待到了結時,便也就是我離開的時候。”

她遙望向遠處沉黑的夜色,微微笑道:“你猜,今晚,是你贏,還是我贏?”

話音方落,她便聽到有人接口道:“你贏。”

夜色之中,遠遠走來一個人,走近了,那人對著上雪略一點頭,上雪心中一鬆——他終於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盧士昌、劉峭以及各造反的主兒:你當我們是白癡嗎?這麼容易搞定?

某袖:廢話!我的智商就這麼高,你們一群配角炮灰還指望多聰明麼?再說了,你們要是個個都是人才,早打起來了!我哪還搞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