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好人。”女子含笑說。
婦人又凝神了片刻,然後笑了笑,說:“這樣也好,隻是怕以後嫁不出去。”說罷她拍了拍女孩的手,道:“她那是天生,我便也不愁了。你呢?今年十九了吧?想什麼時候嫁人?”
女孩淡淡微笑,並不答言。婦人無聲一歎,也不再問,抱起裝滿草藥的竹籃,道:“今日陽光好,你在這坐坐,我回屋去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
婦人轉身走向竹舍。陽光下小院裏,女孩靜靜靠在竹椅中,仰望著湛藍透明的天空,眼神空靜,神情寧和。
醒來已經有四個月了吧?都不知昏睡了有多久,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一身布衣躺在了農家竹舍,所有過去的一切痕跡都消失不見,仿佛是做了一個夢醒來,她已經不是洛上雪,隻是一個叫小月的農家姑娘。
於是她便也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想,安心做一個養雞養鴨摘菜曬藥的農家女子,閑來無事跟著柳夫人學認藥學醫術,安安靜靜,簡簡單單,前塵往事,便當真就似全都忘了。
這一世本已該結束了,既然又再次醒來,那便當是另一個人生吧。
若果真前塵盡忘,從頭開始——那對於她來說,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柳夫人站在窗下望著院中的女子,又禁不住歎氣。當初藏起她身上的所有東西,把她與從前徹底隔絕,本是為她著想。心疾最忌動情動怒,最重平心靜氣。然而眼見半年之期將至,她卻不知該如何對眼前的女子述說其中詳細。
更何況……那少年此刻生死如何,她還不得而知。
世間多少癡兒女,多情總被無情迫。誰對誰錯,何去何從,誠然難解。
“柳姑姑,柳姑姑!”
院外有孩子的聲音,她向大門口望去,見是山下農家的孩子,他後麵還跟著三個人,是一位男子抱著一個少女身邊還跟著一位姑娘,那少女胸`前血染衣襟,應是受了傷。她忙迎出來,叫了一聲“二娃”。
二娃道:“柳姑姑,這個姐姐受傷了,柳姑姑快看看她吧!”
事不宜遲,柳夫人立即對那男子道:“快把人抱進來。”說著又對上雪道:“小月,來幫個忙。”
上雪早已看見這三人,一見之下她便大為意外——這三個人,她是認識的。那受傷的少女是竹令青,另二人便是江望秋和小琢。當日她最後見到竹令青時,竹令青尚與嶽揚在一起,此後嶽揚帶人盡殺同行的一幹江湖人,拋下竹令青而去之事,她並不知道,此時再見到這少女與江望秋兩人在一起,又受了重傷,便難免驚訝。
幾人進了竹屋,將竹令青安置在床上。此時她人已昏迷,由於失血而臉色慘白。胸口的傷處先前經點穴止血,已不再流血。柳夫人先以醒神之藥保住她氣息不斷,然後為她清理了傷處。隻見肋下一道深及二分的劍痕,緊貼心髒,相差不過毫厘。
柳夫人邊處理傷口邊皺眉道:“是什麼人下的手?”
江望秋沒有答言,小琢道:“這與救她有什麼幹係麼?”
柳夫人道:“心髒之下氣門刺入二分,氣息即斷。然而若一刻內拔劍出血,便還有三分機會救回性命。此人出手極準,若要一劍致命,應是不難。隻是這一劍雖留了情,卻也是生死由命,要看她的造化了。”
也就是說,那出手之人,雖顧著兩分情份,卻並不十分在乎她的生死。
那劍痕上雪認了出來,出手的人——是嶽揚。嶽揚的劍法向來是一劍鎖喉致命,對這位少女,他究竟還是手下留了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