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把我放下來吧。”上雪柔聲道。
齊晏抱著她坐在草地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聞言說道：“小心著涼，地上冷。”
上雪不再堅持，便由他抱著，過了一會兒，她低聲問：“我爹……還好麼？”
齊晏躊躇片刻，道：“你爹他……近來一直病著。自從你離京，你爹便一直抱病在家，你大哥戰死後，就病得越發重了。聽說他已有意告老還鄉，隻是皇上一直未準。”
上雪默然，半晌，才輕輕問道：“父皇呢？你這麼走了，姑母……還好吧？”
齊晏低聲道：“皇上應該不會怪我母親，畢竟禍是我自己闖出來的，不關母親的事。”
上雪凝視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晏哥哥，承恩害你做了不孝之人，承恩對不起你。”
齊晏搖頭道：“這怎能怪你。事情是我自己做下，罪過亦應由我自己承當。你莫要多想。”
上雪靜靜地凝望著他，月光之下他的眼神依舊是自幼未改的赤誠，隻是容顏覆蓋了些許行路風塵，略顯滄桑了些。未曾想到這青梅竹馬伴竟會一直陪伴她到如今，人事幾經變幻，隻有他依然未變。
她心中三分酸楚，七分愧疚，她不知該怎樣回報這份情意，相對凝望良久，她柔聲道：“晏哥哥，我再嫁你一次，好麼？”
齊晏握著她的手，道：“你要還我的情麼？”他搖頭，看著她的眼睛，說：“承恩妹妹，我不要你還我的情。我救你，是為我的心，你還不明白麼？”
“我明白，我知道，”她哽咽地說，“從小，晏哥哥對我好，就從來不要我什麼，我怎麼會不明白，隻是除了我自己，我真的不知道……還能給你什麼……”
從一開始，他就是她極力想保護的人，卻不料人世兜兜轉轉，她還是連累他到如此地步，她還是誰都沒能保護得了，越是親近的人，越是被她所害。若可以讓他們都過得好好的，她寧願這世上從未有她存在過，那樣，該有多好。
“別哭。”齊晏為她擦去眼淚，柔聲說：“承恩妹妹最不愛哭了，別哭。”
她伏在他懷裏盡情地流淚。原以為此生不會再哭，卻終究是蒼天弄人，由不得她斷卻七情，這麼瀟灑下去。
她淚眼朦朧地望著齊晏，喃喃地說：“晏哥哥，如果不能嫁給你，你要我……怎麼辦才好……”
齊晏含著微笑看著她，像哄著小時候的她一樣，說道：“承恩妹妹有所愛的人啊，不是嗎？”
“不要……這樣笑……”她的手放在齊晏唇角，那樣的微笑她太熟悉，那是她掩飾心情的最好武器，可是他從來不會說謊，從來也掩飾不住。“我知道，晏哥哥不希望我嫁給別的人，我知道我說我愛上別人的時候，你很傷心。對不起，我……”
齊晏看著她，一瞬間幾乎要掉下淚來，“我喜歡承恩妹妹，所以，我想要你能隨著你的心，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愛一個人會想要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想要你能和你所愛的人在一起。”
上雪默然半晌，低聲道：“如果我說，我已經不愛他了呢？”
齊晏亦低聲道：“若你已不再愛他，你也……不會再愛上別人，對麼？”
上雪默然不語。齊晏輕輕地道：“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怎麼會不了解。一生隻愛那一人，若不愛了，那便……再也不會有了。”
從她說出愛上別人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明白，今生，注定已是無緣。情之一字，最困人心，他如何不知道，隻是所謂“癡”，那便是明知不可能，也救拔不了自己的心。既如此，那便不如隨了心願，也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