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小二連連點頭,“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齊晏一笑,轉身回房,小二看著他進了房間,籲出一口長氣,自語道:“幸好是好了,否則我可擔不起這責任呐……”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齊晏進房,見上雪已自己坐了起來,開了床邊的半扇窗,向外隨意眺望著。
“在看什麼呢?”齊晏走來給她扶了扶枕頭,讓她靠得舒服些,說罷也隨著她向外望去。
“春花都落了。”上雪輕歎了一聲,凝眸似想起了什麼。
去年這個時候,她剛剛走了一趟江湖,被五皇兄接回宮去,在念憂樓靜養。那時她便總是倚在窗邊眺望殘春景致,而一晃一年過去,人已非,物亦非,想起舊事,時常有些恍然。
窗外樓下柳綠如洗,看來昨夜應是下了一場小雨。清晨的小街上不見多少行人,石板路空蕩而安靜,隻有對麵人家屋簷下的一窩燕子吱喳地叫著。
上雪眼光落在那小小泥窩上,看了一會兒,轉開目光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看到那屋簷下角落中似是站著一個人,待她轉過目光去看時,那人卻已轉身而去。那背景,竟有些熟悉。
“吱呀”一聲小二進來送早飯,放下碗筷後,抬頭之時看見她目光凝注之處,脫口自語了一句:“咦,他還在?”
齊晏亦看到了那轉身即逝的背影,聞言問道:“小哥認得他?”
小二連忙搖頭,“不認得。”說罷轉身退了出去,關上房門。下樓時他站在樓梯口的窗邊又向外望了一眼,那人已不見了蹤影。他依稀記得那人吩咐他送藥時便站在那裏,難道他竟在那裏守了一夜麼?
他撓了撓頭,真是奇怪的人。
當天上雪與齊晏在客棧又住了一日。上雪知齊晏昨夜一夜未睡,便不肯再叫他守著,推著他回房去睡了。
小鎮中人休息得早,二更時分街上便已沒了人影,燈火不見,萬籟俱寂。房內燭火已滅去,上雪卻睡不著,靜靜躺了一會兒,便又坐起來,開了半扇窗。
倚在床上凝望窗外,她卻並沒有在看什麼,隻是茫茫然地發著呆。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縈繞,卻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無知無覺地神遊了半晌,她忽然低低地念了一句:“列子禦風而行……”
隻念了這一句,便止住,像是自己驚醒了自己。這一句,是莊子《逍遙遊》中的一句。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來,隻記得小時候讀這一篇的時候,很是覺得莫名其妙。莊子說無論看起來多麼了不起,卻總是要憑借著別的東西才能自由施展,總是不能真正的逍遙。
自從重新活過來之後,她便一直希望能自在灑脫,無論麵對什麼,都可以不令心為之所困。隻是天性多情之人,最難的便是灑脫二字,所謂萬緣放下,一念即空,她愈想到達那一念,卻愈不能完全割舍。
心無所待,才是真正的逍遙。她此時才隱約明白這個道理。
所謂無所待,並不是忘記,因為發生過的事,本不可能忘記。所謂忘記,不過是藏得更深而已。
莊子為親友之逝敲打慶賀,世人皆以之為狂,卻不知世人皆在癡狂中,能超脫世外之人才成了世人眼中的狂人。
超脫塵世,竟是有這麼難。她低歎一聲,眼光漫漫地投向夜色之中,一瞬間她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心下一震,已經看清了站在樓下街上的一個人。
那人用一種捕獲獵物的眼光看著她,黑夜之中看不清麵目,然而這眼神卻讓她立即認出了來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