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嶽揚。她頭腦霎時空白,眼睜睜看著那人影,卻不知此時該做些什麼。
逃麼?她無力逃;叫齊晏麼?齊晏不是他的對手,隻怕反而被他所害。她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他漸漸走近,既不能出聲,也沒有動。
人影步步逼近,待他走到樓下,隻需一躍而上,她便是必死無疑。便在此時,嶽揚突然站住,眼光從她身上移開,轉向了身側一丈外的街邊。
上雪的目光隨著他望去,便看到了夜幕中的另一個人。同樣看不清那人的麵目,嶽揚卻仿佛認出了那是誰。兩人靜相對峙,氣氛陡然冷厲。
嶽揚自然認得那是誰。他刺殺上雪數次,明明每次上雪都已無反抗之力,此人卻每每出現於千鈞一發之時,從他手中將人救下。他知道這是個極難對付的對手,無論智謀武功,他都不占上風,所以他隻能一再退避。
然而今日他不打算再退。倘若始終不能與此人正麵交鋒,他知道以後他將再沒有信心麵對這個人。
於是這一次,他當先動了起來。
兩個人影如電般相觸即分,上雪頓時分不清兩人的身份,隻看到一人倒下,另一人閃身而去,離去時身形有些搖晃,似是受了傷。那人始終沒有向她這邊看過一眼,忽然出現又忽然離去,仿佛並不願被她看見。
她很希望自己想不起來那是誰,隻是從早晨看見那背影的一瞬間,她便已經知道了那是誰。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她也並不想知道。她什麼也不想去想。
上雪與齊晏很早便悄悄離開。此地已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上雪身體尚未恢複,齊晏便買了一輛馬車,繼續趕路。
說是趕路,卻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隻是盡量往偏僻山間走去,行蹤越是隱密便越好。這兩日走得風平浪靜,既無暗殺追捕之人,亦不再有人跟在後麵。到晚上又走到一處小鎮,兩人便找了一家客棧住下。
安頓好後,齊晏出房來正要叫小二,卻見小二已等在門外,見他出來,送上一個信封,小聲說:“客官,這是一位爺叫小的給您送來的,叫您自己看,別叫裏頭那位姑娘知道。”
齊晏見他這般神秘,心中頗有些奇怪,道了聲謝,打開信封,抽出那寥寥幾字的信紙看了一眼,臉色頓時一變。捏著那紙條略作沉吟,他叫住小二吩咐道:“我出去一會兒,若那位姑娘問我,你就說我去買些東西,很快就回來。”
小二答應著,齊晏想了想,又道:“傳信的事情不要告訴她。”
小二道:“這個自然,客官放心。”
齊晏點點頭,回頭看了一眼上雪的房間,向房門走了兩步,卻又站住,躊躇半晌,終是沒有回去,轉身出了客棧。
這片刻工夫小二已收了一桌碗盤,看他出去,心道天都黑了,買什麼東西這麼急,又這麼猶猶豫豫的,就像是……就像是生離死別似的。“生離死別”這四個字一冒出來,頓時把自己都嚇了一跳。覷了一眼上雪的房門,他不由有些擔心起來:這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留個病弱姑娘在客棧裏,可就麻煩大了。
後堂有人叫“小二”,他高聲應了一聲,搖了搖頭,咕噥了一句:“各安天命嘍。”便甩開腿奔向後堂。
作者有話要說:出自一句歌詞:山映碧水水映山,碧水青山不相見
五十四、隻是當時已惘然
齊晏去了約有一刻鍾,仍未回來。小二將飯菜送來後便離去,上雪叫住問了一下,說是出門去買些東西,問去了哪裏,小二便說不知。這幾日來齊晏擔心她的病情,除了夜間回房休息,便一直寸步不離,需要什麼東西便托客棧夥計去辦,像這樣不說一聲便離開的情況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