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憔悴凋零,然而眼神中的光彩熠熠掩去了臉色的灰暗,平添了一分嬌媚。
長發散落,發絲間十指縈繞,是鬱輕辭站在身後持著木梳為她細細梳理頭發。
柳夫人送了碗筷回來,一眼瞥見窗前兩人,不由站住,嘴角微微含笑起來。他大約從未給女孩子梳過頭發,理順了發絲,卻不會巧做雲鬟,握著木梳看著鏡子裏的上雪說了句什麼。
上雪笑盈盈地對鏡邊說話邊比劃著,鬱輕辭順著她的手勢挑起一綹頭發試著挽結,兩人便看著鏡子邊說邊梳,過了一會兒便簡單挽起上雪平日常梳的發髻,鬱輕辭從懷中取出一支木簪來為她簪上。
那木簪是秋天分別時上雪從頭上取下送給他的,當時分別留念之物今又作挽結情絲之媒,倒叫人又是感慨又是好笑。
柳夫人站住看了一會兒,又悄悄轉身走開,才走了兩步,忽然聽見叩門之聲,一回首時,頓時心中一跳。
大門外站著的,正是昨日離開的正旬。他身後還跟著七名弟子,七人一字排開,沉默肅然。
柳夫人下意識地向臥房窗前掃了一眼,卻見兩人仍在對鏡低低地說話,對大門外的不速之客仿佛渾然不覺。她定了定神,向大門走了兩步,把窗口擋在身後,向正旬道:“師父可是前來求醫麼?”
正旬道了一聲佛號,應道:“老衲今日是為尋人而來,此事幹係重大,如有冒犯之處,還請施主見諒。”
柳夫人道:“我這裏從來隻救人,不殺人。師父要找的人現在是我的病人,在我治好他之前,定然不能把他交給別人。”
正旬道:“施主慈悲之心,實是可嘉。然而施主可知此人是誰?”
柳夫人道:“我隻知道他是我的病人。”
正旬歎道:“如此看來,施主是執意不肯將人交給老衲了。”
柳夫人冷冷道:“師父是要以武力欺人麼?”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正旬雙手合十低念了一句,然後道:“得罪了。”
話音未落,突然“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眾人目光皆聞聲投向木屋門口,但見上雪與鬱輕辭挽手而出,柳夫人大驚,兩步攔到兩人麵前,開口要說什麼,卻被上雪含笑止住,向她低聲道:“柳姑姑不必擔心,我自有主意。”
柳夫人將信將疑,然而此時她已束手無策,也隻得讓開。隻見上雪微笑向正旬一禮,道:“謝過大師救命之恩。”
然後她笑容斂去,正色道:“當日我請大師放他離開,曾有言道:今日之後,無論相逢於何處,我皆不過問。我知大師此來乃是誌在必得,我既無力阻止,亦已有言在先,所以我隻求大師容我一時三刻,了卻一樁心願,如何?”
她神色靜穆肅然,雖是請求之語,我仿佛不容拒絕。正旬略一沉吟,便且稍待片刻,道:“如此,洛施主請便。”
上雪謝過,低聲向柳夫人說了一句話,柳夫人點頭去了,很快又回來,手中已多了一對玉杯。她把手中玉杯交給上雪,上雪卻推手止住,拉著鬱輕辭後退幾步,向她道:“柳姑姑,小月而今無親無故,唯有柳姑姑最親。今日便請柳姑姑為證,我與阿辭便在這裏拜過天地,結為夫妻。”她回望向身邊的人,眼波流轉,含笑含情,“如何?”
鬱輕辭凝望著她,看著她眼中臉上從未流露過的情意,仿佛冰消雪化之後一瞬間春暖花開,滿心所感無從說起,隻能說一聲“好”。
她原是並不看重什麼名分儀式的,想這樣做,多半是為了他,他又怎會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