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澈跨入書房後,劈頭便問,而他口中說的東邊,正是東朝毗鄰東突厥且壓有重兵的邯桐、壺關和昔陽。
耶律寶隆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遞給完顏澈,“今早八百裏加急送來的。”
完顏澈一邊拆看,一邊坐到書桌後,信上不過書寫了數行字,一眼便能掃盡。
“真有意思。”完顏澈笑了笑,將信紙往前一遞。
耶律寶隆在眾位將領好奇不已的目光下,雙手恭敬接過,低頭看時,眼中閃過訝然,“東朝皇帝授安國侯節度使之職,節製北關所有軍需財政?”
“此人很厲害麼?”其中一員虎背熊腰,高若鍾塔的將領疑惑問道:“東朝名將中似乎並無此人。”在他眼中隻看得見那些征戰沙場的武將,其他漢人在他看來沒什麼區別。
“善咄,東朝除了那些將領你還知道誰?”開口說話的是個女子,身材高挑,黑甲束身,五官端正且透著強勢,少卻女兒家的柔美,她斜了那高大將領一眼,戲謔道,而後又對完顏澈正色:“若末將所知不差,安國侯趙宸應是原堯攝軍主帥趙毓琛的獨子,也算是武將名門了。”
那個被喚作善咄的男子驚訝道:“那他怎麼不曾投軍?”他撓了撓頭,狀若回憶,嘀嘀咕咕道:“我確定東朝五品以上的武將中沒這個人。”善咄對於東朝武將領的身份背景特長甚至慣用的武技都能如數家珍。
“哼,這都不曉得。”女子白他一眼,口氣不屑。
“你知道,你說。”善咄不服氣的瞪他。
耶律寶隆眼看著完顏澈單手支頰,好整以暇的看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兄妹鬥嘴,壓根沒有要勸的意思,隻得自己開口,“兩位將軍,這並不是重點。”
兩人互瞪了對方一眼,同時噤聲,不再說話。
“末將若未猜錯,安國侯應該是太子的人,而如今統馭二十五萬大軍的卻是漢王。”此時開口的那位將領站在善咄和善雅的後麵,身材精健修長,頸係紅巾,正是完顏澈手下五萬親軍精騎的統帥臣將。
完顏澈目露讚允,“你說到了重點。”而後他看向耶律寶隆,耶律寶隆會意,繼續說道:“漢王領軍,卻由安國侯節製糧草,可見他們彼此間是互有掣肘,對我們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善咄不明白了,“他們幹什麼要掣肘對方,這不都是自己人麼?”
“爭權奪儲,漢人的老把戲了。”冷笑暗嗤的是個年輕英偉的男子,可惜臉上一條貫穿左頰的刀疤太過駭人。
“十五年前就是這樣,如今怕是又要重蹈覆轍,也難怪天要亡他們了。”站在最末的那個男子輕笑出聲,語調柔軟,話卻刻薄。
“安哲,你說出了我的心聲!”善雅衝他眨了下眼,豎起了大拇指。
“驕傲輕敵,是乃兵家大忌,你們難道都忘了。”完顏澈食指輕敲桌麵,目光淩厲的掃過五位將領,這些都是他從軍中一路提攜上來的心腹,對於他們完顏澈從不吝於恩賞,當然也會不假辭色,這五個人沒有一個不曾吃過完顏澈的軍棍,但對於完顏澈,他們又是絕對的臣服和忠心。
果然,他們同聲告罪,以請懲罰。
“這要在軍中,還真不能便宜了你們。”完顏澈哼笑一聲,臉上卻並無半分怒意。
諸將聽他這麼說,便知不會受罰了,心中悄悄鬆了口氣,沒人再敢隨便開口胡說八道了。
“陛下是有所決斷了麼?”耶律寶隆看向完顏澈,那雙藍瞳中利茫攝人,閃著咄咄神采,正如即將撲食狩殺的獵鷹。
“若入了冬,這仗便不好打了。”完顏澈如是說道,突厥物資並沒有東朝那麼豐裕,一旦戰事挨到入冬,糧食補給恐怕跟不上,對他們而言沒一丁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