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幃後,從頭至尾不曾看一眼床榻上死狀奇詭的皇帝,“老奴以貴妃身體不適為由請了太醫院值班的胡紇準太醫,太醫說……”
“說什麼。”完顏霆慶厲聲,背在身後的十指不自覺的攥成拳頭。
“太醫說皇上是……是因為縱欲過度,精竭而亡。”老侍丞如是回道,“老奴擅作主張,以皇上手令傳殿下入宮,此刻除了這殿中的人,無人知曉殿中情況 。”他態度疏恭有度,語氣平靜,似乎早就猜到了此間生死一瞬。
完顏霆慶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五指施力,老侍丞低著頭,額上漸滲汗水,卻不發一個聲音。
“你……很好。”許久後,從頭頂上傳來他淺淺的笑聲,老侍丞心中一鬆,腳軟的幾乎站立不穩,“太醫正跪在殿外,不曾出去透露過半點風聲。”
完顏霆慶負手,目光掃過殿中雕梁畫棟,風屏玉珊瑚,冷聲道:“鸞妃呢?”
老侍丞道:“老奴僭越,事發之後鸞妃娘娘意欲離宮,被老奴擋了下來。”說是擋,恐怕用了些手段才是。
身裹綢紗綾羅,發鬢散亂,臉色蒼白的鸞妃被老侍丞從偏殿帶出來,她十分害怕的抱著雙臂,瑟瑟發抖,手腕上被繩索勒出的青紫痕跡清晰可見。
“鸞妃娘娘,皇上猝死在你的寢宮內,你可有什麼話要說的。”完顏霆慶陰惻惻的看著麵前瑟縮畏懼的女子。
“殿下,這不關我的事,我確實什麼都沒作過。”鸞妃一下子撲倒在他腳下,扯住他的衣袍哀戚道,連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是動人的。
完顏霆慶彎腰下,食指輕佻的挑起她的下頜,輕聲道:“真的什麼都沒做嗎?”
他眼中騰騰殺意不加掩飾,鸞妃打了個寒噤,“皇,皇上隻不過用了一點春水而已。”
“你可真是妖孽,居然讓父皇吃這種東西。”他拇指狠狠掐住她的下巴,白皙的肌膚被指甲刻出半月形的血痕。
鸞妃不敢掙紮,大滴大滴的眼淚自那雙細筆精繪的雙眸中滾下,“平常皇上,皇上也用的,從未出過事情,不知為何今日,今日會……”她悲痛欲絕,不知是為皇上,還是為自己的前路哭泣。
“現在哭還太早了。”完顏霆慶聲音柔軟下來,掐在她下巴上的拇指鬆開,撫上她白皙如凝脂般的肌膚,拭去頰邊淚痕,“這春水是誰給你的?”
“是……是巫言大人調配的。”鸞妃早亂了心神,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
“巫言。”完顏霆慶眉頭深攢,腦海中閃過電光火石,原來她剛才所說的天命所歸,水到渠成竟然是這個意思。
她已為自己鋪好了所有的路,就等他慢慢走過了。
“殿下。”鸞妃怯怯的喚他,完顏霆慶渾身如被雷霆貫擊一般,打了個寒栗,目光再次看向身下豔色無雙的女子,不禁柔和了幾分,他低聲輕問,“娘娘可要想好了,這藥是巫言給你的,還是夏王給你的呢?”
鸞妃驚駭欲絕的看著他,眼睛瞪得渾圓,隻覺麵前站著的人似魔非人,她搖了搖頭,意欲往後退去,他卻快她一步的扼住她纖細的脖子,俯在她耳邊輕笑,“娘娘可得考慮清楚了,弑君之罪,當從淩遲,你這身細皮嫩肉可受得了那三千刀?”
鸞妃被她扼的說不出話來,素菱輕裹下的身體抖的如同風中落葉。
完顏霆慶又道:“若是有人主使你的話,至多罪死,我也好讓鸞妃體麵上路。”
榻上皇帝屍骨未寒,塌下已有人計謀深算,不惜借刀殺人於無形。明亮的內殿,濃鬱的香氛裏帶上一股異樣的味道,絲絲縷縷,是死人的氣息。
“鸞妃想好了麼?”良久後,他才開口,陰厲的笑聲回蕩在她耳邊,如同催命的魔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