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良久,才聽到她一聲回問,音色低去了幾分。
“楚將軍求見。”
楚桓來時,什麼也沒多說,行禮過後,遞上軍令符節和官印,手上捧著的軍甲銀白勝雪。
“辭官後,你有什麼打算?”曦凰並不問他決意離去的原由,也不試圖挽留。
“不知道,還未作好打算。”他如實回道,從前他曾想過立誌報效朝廷,躍馬疆場,拒外患守家國,保得一方盛世太平。如今,他卻驀然發現,這個世界原就不是他想得那麼單純,甚至他連孰忠孰奸都分辨不出了,李家真的謀逆?趙家真的忠義?他不願再去窺探那個真相。他心灰意懶的發現,自己已經不再適合領軍帶兵了,除了驍騎營,天下兵權皆已在他們手中。與其等他們開口,不如乖順其意吧。
“如果沒有其他事了,你就先回府吧。”曦凰漠然起身,轉身走入內殿,隻留一個背影給他,再無其他的話。
昭陽上前接過他的官袍綬印,楚桓自嘲般的哂笑一聲,護主不利,按他一萬個罪名都不足為過,讓他就此離開反倒是他們的仁慈。
楚桓躬身一禮,退出大殿,焉逢在外侯他良久,見他出來也不多問,隻送他出了宮門,踏出這九重天闕,楚桓深深吐息一口氣,覺得卸下了渾身壓縛著的重擔,一瞬間鬆快了不少。他往前走了幾步,將軍府的車駕在不遠處等候,小廝見他到來,忙為他打起車簾,登車的那一刻,他回頭看去,隻瞧見在紅霞中遠處宮樓輪廓森然。
“走吧。”他坐上車,放下簾子,最終收回目光,從此以後,這裏將與他再無關係。
翌日,太後又下三道懿旨。
其一:追諡先帝麗嬪為哀皇後,陪附皇陵。其餘後宮妃嬪,全部遷往離宮,由皇室贍養。
其二:汝陽王年事漸長,於宮中常居不便,特旨與其生母前往封邑,開府立戶。
而第三道懿旨,並未大肆宣召天下。
楚桓正在府中打點,他這一離開也不知多久才會回,府中丫鬟仆從該散的散,留下的隻是幾個在楚府侍候了數十年的老人,說什麼也不走,楚桓不忍強行讓他們離開,便將這座府邸交由他們來看管,自己隻帶了幾件衣服牽一匹馬,準備輕裝上路。隻是還未走出門口,竟迎麵撞上前來宣旨的內侍。
他雖然已不是朝臣,卻仍需跪領旨意,他的身後幾個老仆同他一起跪在庭院中。
“太後懿旨,擢升楚桓為勇毅將軍,即日前赴皇陵。”傳旨內侍語調平緩的宣讀詔書,將黃綢合起後往楚桓麵前一遞。
楚桓猶跪在地,目光卻驚訝的瞪著那卷詔冊,分明已經罷黜他的官職,此刻卻又來加封,到底是何用意,而且還讓他去皇陵……
“楚將軍,接旨吧。”內侍看他跪地不動,出聲喚了他一句。
楚桓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叩領了旨意,那薄薄一卷詔書在手,如同燒熱了的鐵烙,讓人拿捏不住。
傳旨內侍遣開眾人,與楚桓近身道:“王妃有話帶給將軍,若將軍不願領這旨意無妨,隻需將這隻盒子命人送回宮中便是,這道懿旨隻當沒下過。”他從大袖中掏出一隻木匣子遞給楚桓,楚桓不知裏麵藏有什麼玄機,本不想接,卻在他催促的眼神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接下,內侍接著道:“若楚將軍領了旨,那便於三日後啟程,一應的符節官印自當有兵部為將軍辦妥。”留完話,再施一禮後,領著人就走了。
楚桓捧著詔書怔立在原地,身後老總管趨前低問道:“大少爺真要去皇陵嗎?那裏人煙罕至,苦的很呢……”老人家上了年紀就會喋喋不休,楚桓淡淡一笑道:“再苦再累總比打仗要好很多,隻是皇陵……”他欲言又止,似有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