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疾,
治不好。”
尤貴人臉白如雪,酒靨失去韻采,神情痛苦卻還強顏歡笑。我心揪疼,“尤主子應該宣太醫看
看才是。”樂蓉道:“今日宣過,不過為主子診病的王太醫去鹹安宮了,晚膳後會來給主子診病。
”
鹹安宮?我奇道:“誰病了?”密貴人秀眉微蹙,“悠苒不知道二阿哥側福晉的事嗎?”我搖
了搖頭,“這裏除了後宮主子,很少有人來,來了也隻談佛事。”尤貴人道:“婉儀病了。”
什麼?婉儀?我顫聲道:“什麼病?”尤貴人含淚看我,並未作答。密貴人接過話茬,“去年
隨二阿哥被幽禁在鹹安宮後,據說因為不小心摔倒,五個月的孩子沒保住。她傷心過度,年初時變
得瘋瘋癲癲,整日抱著軟枕喃喃自語。唉,真是個苦命的閨女。”
五個月,又是五個月。老天何其殘忍,屢次折磨一位苦命的女子。她肯定是因為擺脫不了姐姐
鬱鬱而終的陰影,加上胤礽的刺激和折磨,才會精神失常。她已失去一切,為何還要失去唯一的命
根?難道有關淚痣的傳說要在她身上應驗嗎?
尤貴人輕聲嗚咽,“悠苒,不要難過,這是命,誰都改變不了。”密貴人道:“知道你不信命
,但有時你不得不屈從上天的安排。”我茫然點頭,遂又茫然搖頭。兩位主子安慰我幾句,乘肩輿
離開。我仰望西南,本想流淚,可醞釀半晌,竟欲哭無淚。
農曆四月十五是蒙古族的浴佛節,太後帶著嬪妃來英華殿做佛事。我和數十位太監宮女準備香
燭、掃灑、坐更等事宜,折騰半日,總算圓滿完成任務。太後不但誇我經文抄的好,還說我的字有
剛勁俊逸的風骨。
我笑著謝恩,暗自高興。這是模仿胤禛字跡的結果,盡管隻有一兩分像,遠遠達不到“飄逸空
靈,幽雅清雋”的標準,但能蘊涵一些他的影子,也是好的。
跪送太後一行人離開,見時間還早,便沿英華殿周圍的小徑散步。走到英華殿北邊,一個高大
的身影出現在百丈外的宮牆下。
第十七章
康熙五十二年夏
若榮站了半晌,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向我。他肯定早就知道婉儀的事,即使心在滴血,也要強裝
歡笑,不能顯露一絲對阿哥福晉的愛慕之情。
殘陽落入宮牆,黃昏來臨,神武門的鍾聲敲響。清脆的聲音仿若被束縛在深宮裏的貞兒曾經深
深的呼喚,又仿若坐在溪邊順發的婉儀曾經朗朗的歌聲。
若榮隨鍾聲的節奏一步一挪,邁到一百零八步時,鍾聲停止。若榮站在我麵前,捏緊拳頭,淒
聲道:“紫禁城裏住著一大堆人,但除了一個你,沒有誰能讀懂我的心。天涯海角有時盡,隻有相
思無止境。以前還能隔著幾花幾樹幾草遠遠看她,即使看不著,還可在夜闌時望著她所在的方向回
憶。眼下見一麵難,回憶會痛。有時真想不顧一切衝進鹹安宮,帶她遠離這個折磨人的地方。”
我定了定神,柔聲道: “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嗎?”若榮狠狠砸牆麵,無奈道:“王太醫說不
好治,以後可能一直會這樣。”我隨若榮往順貞門走,默默無語。
若榮道:“她被幽禁後,我當值時盡量把自己安排在鹹安宮附近。你知道嗎?每晚她都會唱曲
,我靠著圍牆,聽著她幽苦的聲音,除了心疼,就是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