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溫婉動人的王慧會幹出那麼陰險缺德的事情。
楊慕鈴被她刺激到,一時衝動答應了下來:“好啊,我早就想去找爹問個清楚了。”
兩人找到楊老爺的時候,他正在王慧的屋子裏冥思。近來,他時常憶起往事,便到這邊走走,有時候,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乍然見到慕雪那張相似王慧的臉,他居然失聲喊了出來:“慧娘,你回來了。”慕雪和楊慕鈴麵麵相覷,然後楊慕鈴仿佛見鬼了一般轉過頭去。慕雪趁機問道:“爹,我想問一下關於娘的一些事情。”
楊老爺環顧了一圈王慧生前住的屋子以及熟悉的物品,歎了一口氣道:“我就知道,有一天你會來問我這個問題,我已經等很久了。”慕雪:“我聽慕鈴說,她說,我娘是故意趁您……”她的話還沒有問完,便被楊老爺給打斷了:“胡說,你娘她是無辜的,都是我的錯,都怪我一時意氣,害了你娘一輩子。”
慕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淩峰閉上眼睛,仿佛又能看到王慧那張淒婉哀怨的臉龐,無邊無際的愧疚立馬占據了他的身心。當年,他還是一個窮小子的時候,拜入盛揚山莊學武,被當時眼高於頂的許家三小姐給看上了。許談從小便是呼風喚雨的大小姐,脾氣驕縱,稍有不如意,便亂發脾氣。他縱然是真心愛慕她,有些時候也沒有辦法忍受。
有一次,他又聽到閑言碎語,說他靠女人裙帶關係攀上盛揚山莊,他年輕氣盛,心高氣傲之下,便打算和許談一刀兩斷。當時王慧也住在盛揚山莊,有時候見麵也會點個頭,卻傳出了閑言碎語。許談誤以為他跟王慧好上了,氣得要跟他大鬧一場。他心裏對許談有感情,當時卻為了自尊以及麵子,不顧一切要跟她斷掉,便腦子發熱,借酒裝瘋,把無辜的王慧給卷了進來。
事後,他又羞又愧,根本不敢看王慧紅腫的眼睛。王慧的姐姐王沁氣得渾身發抖,拿著刀子要跟他拚命,他都不敢反抗。還是王慧淚流滿麵跪下來攔著,才讓王沁恢複理智沒把事情鬧大。王沁打定主意要把這件事情給瞞下來,找個好婆家把妹妹給嫁出去,結果王慧卻意外懷孕了,隻好不得不嫁給楊淩峰。
他滿懷愧疚將王慧給娶過來,卻一直對盛氣淩人的許談念念不忘。而許談一直誤會是自己大嫂從中作梗,害她婚事告吹,連帶著將這對姐妹一起怨恨了。後來,她終於還是抵不過心中的感情,嫁給了楊淩峰。但是楊淩峰因為利用王慧而心懷愧疚,便一直讓她穩坐正室的地位,給予尊重,卻無法給予愛情。
王慧紅顏薄命不幸早逝之後,他看著慕雪那張越來越像她娘的臉,心裏就像是被纏繞了一根藤蔓,被內疚勒得無法呼吸。自此,他便不想看到這個女兒,無論她怎麼乖巧孝順,他都一律狠心無視。他愛著許談,卻背叛了許談,覺得對不起她,便越發寵愛她和她的女兒,寵到楊慕鈴在楊家肆無忌憚驕橫跋扈。
慕雪想起王慧臨死前對他的望眼欲穿,顫著聲音問道:“娘在臨死前還一直念著您,您為什麼不去看她一眼?”王慧她是含恨而死的。
楊老爺按住額頭,聲音有些低沉:“你娘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女人,我很尊敬她。”但是除了愧疚和尊重,他再也給不了更多的東西了。他年輕時的一念之差,毀了一個本應該幸福的女人。楊慕鈴呆呆地聽著故事,從楊老爺嘴裏冒出來的說辭跟她娘說的有些一樣,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整理一下頭緒。
慕雪滿心的不平,你們兩個青梅竹馬,親密無間好了,幹嘛非要扯上另外一個無辜的女子。但是,麵對著這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她什麼也說不出來,斯人已逝,說了也是於事無補。她張張嘴,好半天才說出一句:“爹,我想明天去看看娘。”楊老爺:“也好,你這麼久沒有回來,是該去看看她了。”
從王慧的屋子出來之後,慕雪有些失魂落魄,那樣溫柔美麗的女子本該被男人捧在手心疼愛嗬護的,卻在楊家吃了這麼多苦頭,大好的芳華被無情地蹉跎著,一個人守著一間空屋,癡癡地寂寞地等待著,直至油盡燈枯,萬念俱灰,香消玉殞,含恨而死。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她處於那樣絕望的境地,還能露出那般溫婉地笑容,安慰初來乍到的自己一顆惶恐不已的心。
第二天,她收拾東西,動身去拜祭王慧。到了清平山腳下,她止住了劉寒山等人的腳步,開口道:“劉寒山,我想跟我娘單獨說些體己話。”劉寒山收回腳步:“那好,我在山腳下的亭子裏等你。”她便一個人拎著籃子爬山,花了半個小時才到位於半山腰的墓地。王慧的墳前長滿了雜草,一片淒涼,看得她心酸不已。
她跪到王慧的墓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才出聲道:“娘,我一直蹲守對您的承諾,尊重他為爹,有生之年不得找他報仇,不得對親人發難,楊家有難不得袖手旁觀。可是現在,等我了解了過去以後,我再也無法容忍了。您受了這麼多冤屈,為什麼還要對他這般仁至義盡?您對他情深意重,可他卻對您無情無義,雖然我不會找他們報仇,但是我卻恨這一家子的人。您叫我不要怨也不要恨這樣才會快樂,看來我是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