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淨警覺醒來,目光波瀾不驚。
我局促站在門邊,“大師,我是想來看看你的傷如何了。”
“已無大礙。”他的聲音淡淡的,像初見時那般漠然。
“那就好。”寒風從門外湧進來,我進退兩難。屋內的那張圓桌已經不見了,那代表華容添的決絕,亦是我的,他說:你我之間,有如此桌。‘你’是羅淨,而‘我’是我和他。或許我不該來的。
羅淨也說:“你不該來的。”
我屏住一口氣,不冷不熱說:“我就是來看看你,怕你死了。”
“你們就呆在江南,此生再也不要回京城。”
“嗯。”我轉身邁出門檻,忽然又不甘心,回身盯著他問,“他當時問你是不是對我動了真情,你說沒有。”
“對,沒有。”
“我今日再問一遍:你的心魔是什麼?難道真對我動情了麼?”說完,我暗中施法,隻要他回答,我便能看出他說的是真是假。他篤定答:“人怎能無情?”
“你這是承認了?你處處幫我,是因為你對我有情?”
“是同情。”他冷冽的目光仿佛要將我刺穿,字字像釘在了我心上,“憐憫、同情。”
我終是失敗了,慘淡一笑:“那麼從今以後,我不再需要你的憐憫和同情。大師,珍重。”
轉瞬間又回到房中,淚無端端地溢了出來。我被吊在城門受刑時,他曾經也對我說過一句珍重,我嘲諷他故作姿態。沒想到由自己說出口,心裏頭全是不舍。生離,比死別還叫人難受。可是我不得不說這一句:大師,珍重。
第十四章 112、忍淚吟-1風雲突變
清晨紫葳在院子裏拾到一隻凍傷的小鳥。我替它治了傷,便交給紫葳,將它養在籠子裏。屋裏生了火,加上有結界的保護,很溫暖,小鳥很快蘇醒。紫葳和京墨一整日都圍著它,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大概隻有孩子才能聽懂……
有小鳥的日子,紫葳安靜了許多,也不纏著華容添了,反而擺起大人的架子來教育京墨。
這日晚上睡覺時,華容添替他們蓋好被子,哄了一陣,紫葳乖巧地衝他揮揮手:“爹也去休息吧。”。
京墨在一旁嘟著嘴問:“為什麼?爹不給我們講故事了嗎?”。
“京墨,爹累了,照顧我們很累的。”。
“喔,那爹去休息吧。”。
華容添欣慰極了,回頭不懷好意看著我。我忍住笑意,正打算離去。紫葳嬌聲嬌氣說:“於姨來給我們講故事就好了。”。
我心裏剛樂開的花又枯萎了,華容添更是沮喪,輕輕拍著紫葳:“那還是爹來講吧。”我走到他身後,探頭看紫葳鬼靈精一樣的眼神,勸華容添:“你去吧,我來照顧他們。”
“恐怕他們不聽話,我還是在這裏看著罷。”他將我牽過來,擁在懷裏,對兩個孩子說,“於姨和你們一樣,都是爹的寶貝。於姨對你們很好,所以你們是不是應該也對她好?”
紫葳咽了咽口水,小聲說:“可是……爹爹以前喜歡醉月樓的花魁,就不要我們了。”
華容添一驚,“誰跟你們說的?”。
我順手推了他一把,嗔道:“瞧你,連孩子都知道了!”。
“那是道聽途說,紫葳,今後可不許胡說了!”。
紫葳委屈地癟著嘴,京墨見姐姐不吱聲了,索性就閉眼睡覺。華容添無奈歎氣:“好了,是爹的錯。爹以後不會離開你們,一天也不會。”
雪化去了許多,殘留的團團白雪零星點綴在磚牆上、樹枝椏裏……
我們倚窗閑聊,漸漸他從身後擁住了我,手覆在我腹部,“何時為我生個孩子?”一麵調笑一麵不安分地用鼻尖在我頸上蹭。癢得我笑著扭開身子,又嚴肅問他:“你說人和妖生出來的孩子是人還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