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左右無事,穆鳴自忖還是在前世的義務教育美術課上學過點水彩畫,如今見顏料筆墨齊備,不由得起了些興致。
反正他與大哥水平都不高,誰也別嫌棄誰,正好樹立個共同愛好,互相學習進步、增進感情。
他當即拉開一張竹椅坐下,鋪開宣紙,磨墨提筆,凝神片刻,也開始作畫。
陸維的記憶中沒見過穆鳴作畫,有些好奇,於是端著吃了一半的燙飯走了過去,站在穆鳴旁邊,看他在紙上勾勒。
穆鳴落筆極快,陸維看到他畫的卻是一個老道。
老道身穿薑黃的八卦道裝,星冠束發,烏須垂於胸`前,眉目清雋出塵,盤腿坐於蒲團之上,眼皮半垂,神色平和端雅,給人一種需要仰視的光明偉岸之感。
說來也奇怪,穆鳴本來沒有什麼畫技,隻會一點水彩,但這個老道的形象卻特別的細膩逼真,仿若是真人一般,簡直從畫麵中呼之欲出、伸手就能觸及。
而且這老道周身散發的氣勢既光明清正,又蒼茫深遠,仿若他就是“天道”的存在,仿若他就是整個浩渺的宇宙。
陸維看著穆鳴畫完最後一筆,還沒來得及感歎誇讚兩句,便異像陡生。
那張繪有老道形象的宣紙,忽然騰地一聲起火,光焰耀耀,眼瞅著就在陸維和穆鳴麵前,瞬間燒作灰燼,什麼都沒留下。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陸維端著碗,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吃驚的望向穆鳴,“二郎,你畫的是什麼?”
穆鳴也被嚇了一大跳,望向陸維,怔怔道:“大哥……那是玉清觀想圖,就是之前在降靈台的時候,打入我腦中的那一副畫。”
其實他原本隻是想畫幅簡單的葡萄水彩練手,但不知怎地,莫名就畫下了那幅腦中的玉清觀想圖。
簡直就像是,冥冥中有人捉住他的手,引導了他的思維。
陸維覺得這現象十分奇異,於是道:“二郎,你再畫一幅試試看?”
穆鳴點了點頭,拿出一張新的宣紙鋪在桌子上,蘸飽了筆墨,重新開始繪畫。
然而這一次刻意為之,畫出來卻線條滯澀,形象與第一幅畫隻得兩、三成相似,並且完全看不到之前那種栩栩如生、細膩逼真。
陸維明白了,這才是穆鳴繪畫的真實水準。
穆鳴畫完這幅之後,又試了一次,稍有進步,能基本描繪出老道的容貌衣著,卻始終再描繪不出那浩瀚無涯的氣勢。
陸維見此情形,不由歎道:“二郎,這或許就是無上至寶,隻得有緣人驚鴻一瞥,不容留存於世間。”
至此,穆鳴也隻得無奈擱筆,開始收拾竹桌上的筆墨紙硯,朝陸維點了點頭:“大哥說的是。”
陸維這時候飯也吃完了,就收拾了鍋碗,搬了張竹椅坐在洞口,拿出刀具借著天光削青竹,準備為穆鳴做張竹床。
他一雙大手麻利的削著竹子,有條不紊。
他用竹子做家具也算是熟手了,所以進行機械動作的時候,腦子裏會有一小段時間的放空。
然而奇異的是,每當頭腦放空時,穆鳴所繪的那幅玉清觀想圖,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裏。
並不是一般的“回想”,那老道的衣冠容貌神情皆纖毫畢現,仿若是拓印到了陸維的腦海裏一樣。
當陸維找回思緒之時,那幅畫又會影遁不見。
而在那短短的放空時間之後,陸維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精神似乎又健旺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