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雪心頭隱隱覺得不妙,卻沒打斷他,抬眼等他接著說下去。
“快刀門這幾年在江湖上風生水起,做的生意是常人做不到的大生意,走的是常人不敢押的鏢。所以,名號漸響。我一直以為,焚兄弟隻是想做個門主,替自己爭口氣,卻不敢深一步想,他是要擴大勢力,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洪虎邊說邊夾雜著唉聲歎氣,“哎,如果早知如此,當初我怎麼也會把盟主之位不要了,陪在他身邊,多多開解他。卻沒想到,近一年來,居然傳出江湖中有人私通外敵,想要侵占皇土。我原先得知這消息,還沒太當一回事,直到上次焚兄弟從虎嘯穀離開後,我抓住了洪豹,又追查到殺他的殺手,才發現,那些殺手居然都是從快刀門的雅園內出來的。”
“這時,我才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便暫緩了進京之事,一路順藤摸瓜,最近才確定,焚兄弟一直替朝中人走鏢就是為了結黨營私,而養了那批殺手都是死士,專門暗殺與他做對之人。就連殺了洪豹,都是為了阻止我麵聖狀告背後主使,因為墨玉墨大人一直在暗中幫叛軍打造兵器。”洪虎說完,胸口巨烈起伏,一臉悲憤交加之狀。
“你的意思是,焚夜就是那個私通外敵,想要奪回皇位的那個人?”離雪聽他說完,眼神失了焦距,木然開口道,“可我與他被人追殺時,聽說追殺他的人是七王爺。”
“七王爺?”洪虎也吃了一驚,“這個七王爺出生沒多久就被送到外域做質子,後來新皇登基後,才將他接了回來,如果是他與焚夜勾結那倒是說得通,因為他也本是王子,卻隻因要保其它兄弟與父皇王位,而做了近二十年人質,在那裏定然生活得不好,累積了這麼多年的委屈羞辱,定然早就想反了。”
“既然他們是勾結,為何七王爺又要殺他。”離雪問道,還是不敢相信豈今所聽到的這些。焚夜雖然性情淡薄,性格乖張,但她卻從心底知道,他不可能會通敵叛國。因為他提及身世時,隻有悲涼無奈,哪有滿腔怨尤。
他不可能會為了得到所謂的皇位去造反,她就是堅信這一點。
“很可能是他們窩裏反。”這時,久未說話的淡霜終於又站了起來,她緩緩說道:“當時我就是不小心撞見這一點,才被紅伶刑問,看我知道了多少。”
人證在這裏,又是一身傷痕,就算離雪心中不相信,也無語反駁。
“小姐,我知道你對焚夜一往情深,但你可有想過,他可曾告訴你雅園真正的用途?他可有告訴你墨大人之事?”淡霜見她一臉疑惑,也歎了口氣,“焚夜如此恨墨家,現在卻為了能讓他不陷入牢獄之中,連洪豹都殺了,是因為,他知墨老爺於他還有利用價值。”
“你說他恨墨家?”離雪顫聲問她,“我怎麼不知道?”
“所以我才說,小姐你真可憐,一直被他蒙在鼓裏。”淡霜雙手握住她的手,完好的一隻眼睛裏滿是同情,“當初新皇登基,為了討好新皇,將林楚寒下藥送進宮內的大官,就是墨老爺。他怎會不恨他,又怎會不恨你?現今隻是墨老爺還要幫他鑄造起兵用的兵器,所以他才派人殺了洪豹滅口,暫且保老爺平安。”
“小姐你可記得,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對你好的?”淡霜問完,便不再說話,任離雪一臉驚慌地望著她。
他是什麼時候對她好的?
刹那回憶翻江倒海,從進快刀門後,就長居偏院的她與他連麵都沒見上幾次,印象深刻的也隻是登仙閣上裝來的溫情蜜意。
虎嘯莊內,兩人頭次親近,次日他就一臉漠然。
再後來,她尋得長刀,終於得他賜的溫柔相抱,卻也隻維持了短短時辰,她便成了墨如月的替罪羊,被他毫不留情一把撇開。
可這些都成了過去,後來重逢之後,他知是誤會她,對她明明好了許多。為她綰發,陪她聊天,為她買糖葫蘆,兩人拌過小嘴,但夫妻間的日子,其實正是因為這些小波折而生出許多趣意麼?
“小姐,在快刀這麼久,我也略有耳聞,焚夜和他娘林楚寒一樣,最愛收集世間稀奇的東西。我不想說小姐是東西,但小姐現在銀發紫眸,又擅玉雕與兵器設計,任擅長這其中一樣,都可謂是稀奇人物。”淡霜見她久久不語,便又說道:“何況,小姐還舍棄了墨家大姓,複了先祖賜的名號為離,他再見你時,自然沒了先前的厭惡,因為,小姐已經不是墨家的人了。”
“你是說,他對我好,是因為我不是墨雪,而是離雪?”離雪極力否認的搖著頭,心慌意亂道,“你胡說,他對我好,是因為我為他鑄了長刀,他明白了我的心意。”
“那又如何?”洪虎冷靜插進來一句,“若弟妹你能為任何一個拿兵器的人設計出一款稱手的兵器,他都會對你好。弟妹天資異秉,誰人不為長刀稱讚?但你還記得,他要你鑄長刀的初衷嗎?”
離雪說不出話來,喉嚨添堵,心口煩亂,萬種憂從中來,聽到洪虎的話,隻能拚命搖頭,不敢再聽下去,卻聽到他接著說道,“他是為了打敗小候爺手中的玉劍,好贏取美人在懷。這般利用與無情,我這個旁人知道時,都想為你伺候他一餐拳頭,你為什麼卻一再沉迷,看不清真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