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幾天,洪虎便安排了一輛馬車帶著離雪與淡霜輾轉去了另處地方。這幾天裏,離雪一見淡霜便追問焚夜消息,但一提及他,她總是憤然用那隻眼睛望著離雪,卻不多說一個字,離雪被她看得發怵,隻能強壓下心頭的疑慮擔憂,呆在這裏度日如年。
為免被他人發現,馬車進了後院直接接走三人,離雪與淡霜坐在偌大馬車內,洪虎也僑裝了一番坐在外麵趕車。一路跑得並沒花費多少時間,便出了城門。
出城門前,倒是遇上過往盤查的官兵。淡霜的臉自從毀容後,連帶表情都永遠隻有木訥陰森的一種,但此時離雪卻見她袖間的五指收攏,甚有緊張。
離雪便安慰著伸過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淡霜卻馬上將手抽了出來,垂頭不多說一個字。她自討了個沒趣,隻好幹笑一下,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外麵官兵照例問了幾句,洪虎都從善如流作答,到了最後,官兵要掀車簾之際,離雪也不由緊張,卻隻聽到外麵突然安靜下來,洪虎又冷笑了幾聲,便又駕著馬車暢通無阻出了城。
出城之後,一路上行人漸少,離雪便推開窗往外看,隻來得及看見遠方城門巍峨高聳,淡霜已經一手將她拉開,另一隻手“啪”得一聲,關上了窗戶。
“小姐,現在覬覦你的人太多,還是多加注意的好。”她見離雪一臉驚詫,淡淡說完,又重新坐正。
離雪見她比之前更加不近人情,心中頗有微詞,卻一眼掃過她醜陋刀疤縱橫的臉,心便刹時軟了下去。她聽洪虎在外麵抽鞭駕車,心想應沒那麼快到地方,便問道:“真是紅伶命人將你,傷成這個地步?”
“難道小姐還以為我會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再來栽贓給她麼?”淡霜另隻眼這幾天蒙上了眼罩,獨眼的她看過來,離雪微微往後靠了靠,那眼神裏瞬間有股狠毒讓她心驚了一下。
其實,離雪確實有設想過這種可能,但見此時她對紅伶的恨意蔓延,馬車間頓時氣壓低沉,猶如烏雲蓋頂,離雪隻能不自然的幹咳一聲,“興許有人假裝是她對你動的手。”
“小姐真愛開玩笑。”淡霜冷笑一聲,“難道我在她麵前被她親自命人拉下去動了千刀之刑,這還是我看錯了?那個時候,我兩隻眼睛可都還是好生生的。”
聽她拔劍駑張地語氣,離雪暗歎了一聲,原還以為能問出些什麼,結果卻反倒弄得兩人間愉快,但她確實抱有私心,想知道事情始未,想為焚夜找出些理由來。
“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事。”良久,離雪先示軟,看了看淡霜,見她一臉森冷笑意,並未搭話,隻好埋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尖,焚夜此時可有派人四處找她?
當時被那麼多人圍攻,縱然天一第一,也難以支持太久。如果他真出了事,她可怎麼辦?真要聽從洪虎的安排,以後就與快刀門這樣一刀兩斷了麼?
“小姐,有些話我不當說,但我不得不說。”一旁傳來淡霜沒有情緒的聲音,“焚夜自從成立快刀門,死在其刀下的人不計其數,有自己去送死的,也有他為了自己喜歡隨意搶奪而殺的。我不敢說洪盟主是好人,但相比焚夜,嗬嗬。”
聽她意味深長說到最後,離雪別過頭,望著馬車另一角。
他們口中的焚夜與她記憶中初識的焚夜一樣,應該說,與當初未嫁過去之前,從人口相傳的話裏聽到的焚夜一樣。可她現在卻隻記得焚夜在她麵前時故作嚴厲的樣子,總是要見到她惱了,他的嘴角才勾起來,將她摟過去,又說些逗趣的話將她哄回來。
興許一開始,焚夜確實恨她,可後麵這些日子裏,每一天,她都隻會往他的笑容裏深陷多一分。
就算是因為她改姓為離後,焚夜才對她這般好,她也不願相信,焚夜是殺人不眨眼,為了一已私欲,要置天下百姓於不顧的壞人。
正在這時,馬車驟然一停,“弟妹,到了。”洪虎在簾子外說道。
淡霜上前先下了馬車,又將簾子用手撂高,離雪報以一笑,她卻轉移開視線,離雪笑容微僵,見洪虎站在一邊看著她,便又衝他笑了笑。
“你和你姨娘長得真像。”洪虎瞬間失了神,許久訥訥道。
“可能因為都是離氏一族吧。”離雪淡然微笑,“難得洪盟主一直惦記我姨娘。”
“惦記又如何,我於她,興許不過隻是一個陌生人。”洪虎臉色沉了下去,接著卻又很快“哈哈”笑道:“不過,將來說不定能有機會再見上一麵。”
離雪便也笑著隨他一同進了這座位於郊外的簡陋小院,一進去,繞過後門,才發現那裏居然有條暗道直通過後麵山腳,一路兩邊點著火把,順著這條路走出去,便見著一處空曠的地方,四周山群環繞,一座土窯已經開了爐,數來個窯工灰頭土腦地在那裏搬著墨黑發光的石頭,往窯口裏扔。
一見洪虎進去,其中一個窯工上前正準備施禮,洪虎伸出手製止,那窯工又看了看離雪,眼中全是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