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了樓,走在竹林間的小道上。
“夫子,小心小心哈!天黑路滑。”方休獻著殷勤。
“你還是叫我師伯吧!這麼晚,你為何還不睡,還到處亂跑?”桃都問道。
“呃……回師伯,睡不著,出來散散心。”方休說。
“小小年紀,還有心事?”桃都又問,似乎對方休很是關心。
“呃……也沒有,就是有些認床而已。”對於自己的故事,方休如今不想提太多,每提一次,心就痛如刀割,而聽的人,卻根本體會自己的這種無奈與痛苦,索性不提也罷,也許,這就是成熟的表現吧!“過幾天習慣了就好了。”
“哦,你會習慣的。”桃都道。
“師伯邀徒兒獨處,一定有話要對徒兒說吧?”方休打了個嗬欠,忽然有些困了,就想早點兒回房入夢。
“你可知,你為何會來到此地?”
“來受罰啊!不然還能為何?”方休懶洋洋地答道。
“我隻想告訴你,你不是來混日子的,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桃都說,“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能成大事兒!”
“真……真的麼?”
“真的。”桃都說,“怎麼?難道你不相信我?還是我的眼神不夠真誠。”
“夠真誠。”方休說,“還請師伯指點。我特別想幹成大事兒!”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誠意了。”
“有,有!”方休的腦袋點得厲害。老夫子忽然伸手,在他腦袋上敲了三下。
方休有些懵,想了一想,張嘴作恍然大悟狀,心中暗樂:這老頭兒,還跟我玩菩提老祖這套,孫猴子靈台方寸山求學之事,家喻戶曉,婦孺老少皆知,我會不知道,忒小瞧我了吧!當我沒讀過《西遊記》?想想今日三更已過,那麼,定然是明晚三更時刻啦?
“我到了。”不知不覺間,兩人已走出竹林,桃都在自己的茅草屋前停住了腳步:“小兄弟,你也趕緊回去睡覺吧!今晚你我之間的事,切莫對他人言起,切記。”
“是是!那必須的。”方休答應一聲,道:“師伯寐善。”
回到房中,陳皮他們四人依然睡得跟死豬一樣,呼嚕震天,方休抽了跟稻草,塞到陳皮鼻孔裏撩了兩下,這小子卻隻是翻了個身,睡夢正香。“唉——”方休長籲一口氣,連衣服也不脫,往稻草叢中一躺,不消多時,也沉沉睡去。
……
“皮兄,昨晚睡得怎樣?”天亮了,方休醒來,揉揉眼睛推開窗戶,一束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看日頭,已經老高了,估計辰時都過了。陳皮也揉揉眼,笑道:“還不錯,還做了個好夢……就是這稻草床總是比不上褥子,紮人,還癢,早上醒來有一根稻草跑進了我的鼻孔裏……”
“話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吃早餐了?”歐陽胖虎肚子叫起來。
慕容姬淡似乎這才感受到強烈的陽光,抬頭透過窗戶憂鬱的眼神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悲傷而又深情地道:“不,我們該去挑糞了……”
五人急急奔出了房門……
桃都昨晚還是精神矍鑠高深莫測的夫子模樣,今天換上了一襲葛布粗衫,精神倒還是精神的,就是怎麼看,都隻像個種菜的,難以將他握鋤頭的手跟筆墨丹青聯係到一塊兒。
“夫子早。”方休脫口而出。
“夫啥?”慕容姬淡作懵懂狀,疑惑地看著方休。
方休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正想隨口扯個慌搪塞一番,桃都已開口道:“還早?今日你們晚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罰你們多澆兩畝地,午飯減半。”
“啊?午飯就兩隻冷饅頭一隻白薯,這還減半哪?”歐陽胖虎憤憤然。
“不,今日午飯是一顆雞蛋一碗青菜米飯,你們隻能吃半碗米飯,沒有雞蛋。”桃都毫不留情。
“可不可以隻吃雞蛋不要米飯啊?”來藏花虛這麼多年了,別說雞蛋,陳皮連雞毛都沒看到過一根!
現在對於他們而言,這一隻熟雞蛋,也是難能珍貴開葷的硬菜啊!
桃都卻不說話,扛著鋤頭走了。
“次奧!”歐陽胖虎暗罵了一句,卻也無可奈何,老老實實擔糞去了……
當夜子時三更,見四人又睡得跟死豬一樣了,方休心中記著與老夫子的約定,悄悄跑了出去,徑往上官琴笙的小竹軒去了。
夫子卻沒有在,今日坐在案前作畫的,卻是上官琴笙,磨墨的,是凝兒。
上官琴笙今夜身著一襲粉色綢衫,發髻上流蘇步搖輕輕搖曳,襯得她是愈發的美麗。
“琴笙姑娘,畫的是什麼呢?”方休笑嘻嘻地走過去。
“你怎麼又來了?”凝兒瞪著方休,皺了皺眉頭,“不速之客,不請自來!臉皮還真厚!”
“怎麼了,小丫頭想我了?”方休嬉皮笑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