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燁被死氣纏繞,已然無暇再催動陣法擴大範圍,隻能眼睜睜看著白卿,目光如同粹了毒一般陰冷。
白卿卻笑了,他很輕鬆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居高臨下地看著九燁所用的身體被死氣腐蝕的皮肉潰爛。
陣眼被破壞殆盡,這尚未完全開啟的空間裂縫也隨之消弭。白卿抬手,隻見手背上嵌入血肉的那顆石核已經變得黯淡無光,其中死氣已經蕩然無存,很快便化為了飛灰飄落,隻剩如同在流著血淚的眼眶般猙獰的傷口尚未愈合。
“這隻手臂怕是要將養個幾年才能恢複。”他自言自語道,隨後眼神中竟然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溫潤笑意。
“不過也無妨,接下來大約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鈴仙幫著解決完了國師府中那些妖族後,急急忙忙趕去了皇宮,卻在朱紅的城牆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這次是真的回來了。”她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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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卿和鈴仙也並不是空手回來的,還帶來了一場雨水。
這雨非比尋常,若是直接淋在身上,片刻之後便會皮膚紅腫,若不及時洗去,就要幹裂蛻皮,十分可怖。
因著之前戒嚴,如今外頭情勢又不好,不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尋常百姓都沒有出門的,縱然有受了些微波及,總算沒有大礙。
而那些本就隻能在街頭巷尾躲藏的南疆遺民與妖族就不好過了,細小的飛蟲不用說,避無可避直接都死在了鋪天蓋地的雨水之中,其餘也是損失慘重。圍守在城外的流民哪裏可以如城內官兵一般找地方避雨,先前還能硬[tǐng]著,後來便四散逃開,潰不成軍。
若說起來,這倒是白卿當了數十載國師之後,第一次為大齊求雨。
“你這一招也是真的夠狠,死氣滲入地下之後,帶來的影響估計要幾個月才會完全消弭。”◎◎
外頭大雨傾盆,電閃雷鳴,漪瀾殿的書房內點著燈,通亮溫暖。鈴仙倚在窗邊,回身瞥了白卿一眼。
她鈴仙曆來肆意妄為是出了名的,偏偏比她更加任性之人卻是以仙風道骨為國為民聞名於世的。
現在這人仍是氣定神閑的模樣,在桌前喝著茶,一隻手背上抱著綁帶,還隱隱有血跡滲出來。
被死氣浸染過的傷口,就算再好的靈藥,再高的功體,都無法讓其快速愈合。白卿這隻手,若要行動自如至少也要一年半載。
他這回沒逞強,直接告了假。
所以如今雖然百官都聚在宮內探討接下來該如何賑災如何平亂,督查寮的遣官們每一個閑著,就連簡嵐都臨危受命,去給自妖族手中就回來的一些官宦女眷們做心理疏導——這些夫人小姐們,好不容易被救了回來,還是一個個尋死覓活的,實在讓人頭疼。
但他白卿卻可以優哉遊哉地和鈴仙一同喝茶閑談。
聽了鈴仙的話,他笑道“畢竟是六朝帝都,地下靈脈尚且充盈,雖然需要一段時間來緩和,但隻要雨停了,便不至於再傷人,總比落在別處,要數代才能化解來的好些。”
“好好好,你做事總是有分寸的。”鈴仙偏頭,“可是這雨總是不停,咱們在這兒悶了好幾日了,當真無聊得很。”
“若是無聊,直接回督查寮去,借道九水,然後……”白卿本是一邊看著書,一邊用手指敲打著桌麵,說到這兒卻停了下來,仿若並沒有想過下一步的打算。
這可是奇了。
鈴仙湊過來,追問道:“然後怎樣?”
“然後你想要去哪裏,咱們就去那裏,忙了這麼久,也該休個假了。”
“好啊,我正有此意。”鈴仙笑的眉眼彎彎,抬手攬在了白卿的脖頸上。
窗外大雨不知何時停歇,要去哪兒,鈴仙也根本沒個概念。
“不若就先回我的玄天峰小住兩日,品酒賞月罷。”她道。
她特意加重了“我的”二字,笑的有些不懷好意,“你那些同門大約還不知道,整個玄天峰連地帶人,都成了我的了。”
白卿失笑,“本來也是你的。”
萬裏河山,總有晴雨相隔,偷得浮生半日閑,便已經可以執手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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