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會子多虧夫人和老爺提拔我。”他剝了顆花生往嘴裏送,“小姐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
“沒有,就是好奇。”她淺笑道,“不知小江從前都認識些什麼人?他不告訴我,我也不太好意思問。”
反正隻是閑聊,想想他們倆已結為夫妻,告訴她這些應該也不打緊。高恕順口說:“大公子是打小在武館、軍營裏混大的。江家出了幾個文官,就是不曾有孩子習武,以至於後代體弱多病,都不得久長,所以到了老爺這一輩就把兩個兒子全拉出去練武了。
“這練功麼,自然有師父和同門師兄弟。年輕人嘛,少年時候少不得有幾個一塊兒瘋一塊兒鬧的,上回跟著救您的那位蕭公子便是了。當時,江家還很得勢,他倆還都跟著去陪三王爺習武來著。”想起往事,高恕禁不住歎惋,“可惜之後王爺被遣去了封地,蕭公子跟著王爺走了,大公子就……”
接下來的發展,他沒言說她也知道。
回想江城說要走的當晚,的確是去見蕭問了,莫非是他和他說了什麼事?
眼下知道他去向的,隻有那個信使和蕭問,然而這兩個人,明霜皆不知根底,更不知從哪裏尋起。
明明都是夫妻了。
事到如今,她才覺得自己對江城真的所知甚少啊……
整個年過得沒滋沒味,饒是有高小婉陪伴,明霜仍感到冷清。過完了年,她在鎮子口將高恕父女倆送走,由未晚推著回了家。
趙良玉這宅子附近都有人住,隔壁是家做香料買賣的,兩個婦人有說有笑地在院中晾曬衣裳,餘光瞥見明霜的背影,忍不住嘖嘖兩聲。
“趙家老爺子不是把屋租給了兩口子麼?怎麼這些天我隻見著姑娘,沒見到她男人?”
“誰知道。”另一個不以為意,“你瞧她那樣兒,缺胳膊斷腿兒的,也就長相好看,換了誰心甘情願想娶啊?八成玩膩了就丟了,這男人麼,哪一個不是朝三暮四的。”說完,還拿手肘捅捅她,壓低聲音,“我見過她男人,生得可俊了,高高大大的。這般模樣,去哪兒都不愁沒姑娘嫁給他啊!”
“啊喲,那真是可憐。”她笑道,“這年紀輕輕就要守活寡了?”
“可不是麼,你看她,丫頭婆子服侍著,也沒個正經手藝養活自個兒。這種金貴日子還能過幾天?”
隻當她是哪家小姐私奔出來的,這情況也不少見,沒一個有好下場,那兩個人越說越來勁,湊到一塊咯咯直笑。
時間一天天過去,仲春已至,距江城離開已經三十多日了,兩個月的期限逐漸臨近。
未晚雖不見明霜麵上有什麼異樣,但夜裏她房中的燈總是遲遲不滅,大約也是擔心不已,她不知從何安慰起,隻得每晚煮杯安神茶給她喝。
除夕當晚看到的血跡在心裏放大,饒是不願這樣去猜測,可明霜又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他回不來了。
他極有可能真的回不來了。
冬夜裏漫長又孤冷,在經曆了數日的掙紮之後,她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
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下去,不能就這樣倒下。
從年初開始,趙良玉隔三差五就會來找她訴苦,“小姐,這樣下去可不成啊,咱們上個月的淨利已經少了一半,貨沒法及時供應,咱們會損失很多老顧客的。”
“你來找我,我也沒有辦法。”明霜搖搖頭,“官府不放行,注定了運貨會是個麻煩。眼下隻能從最近的地方找貨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