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昊真名明輝,出生後就被父母拋棄,隨著一個落魄老道長大。
老道自稱麻衣派第五十代掌門,紅黨破山伐廟,行走江湖,遊戲人間;見明輝骨骼清奇,見獵心喜,收為開山大弟子。
小時看多了武俠、電影、電視劇,明輝信以為真,長大後才知道這是個騙局。
老道是工農兵大學生,無師自學了《連山》、《歸藏》、《周易》,穿上道服,拿上拂塵、羅盤,仙風道骨。
愚民蠢婦毫無抵抗力,紛紛奉上錢財。
墨魚骨冒充石頭,輕輕捏碎,表演大力金剛指;門上偷偷抹黃鱔血,吸引燕子夜裏拍門,恐嚇村民;澱粉在黃表紙上寫字,噴過碘水顯示字跡,宣稱“請神”成功,再表演一段“神打”好戲,可以收錢……
評書藝術家連闊如寫了《江湖叢談》,把江湖十大騙命名為“風、馬、燕、雀、瓷、金、評、皮、彩、掛”,揭開了江湖一角。
世界那麼大,明輝想去看看,偷偷跑出師門,成了跑單幫的江湖人士。
每到一地,先收集意向客戶的小道消息,又是摸骨,又是看相,再問一些模棱兩可的問題,根據客人的表情、語言,讓對方入甕。
單槍匹馬老受挫,“馬”字走不通,最近入了夥,加入“風”字門,這次受人之邀,來三岔河作案。
沒有社會經驗,關心則亂,加之妹妹當了幫凶,輕鬆被騙子騙走了600塊,孫恪失魂落魄。
來到鋪子,孫恪努力擠出笑容,提高聲調,神情興奮,“甜甜,李叔叔是嬸子的堂弟,幫咱打探爸媽的信息……你先看著店,我到集市上買點東西。”
怕甜甜自責,選擇隱瞞真相。
過了中午11點,街上行人明顯稀少了許多,走遍兩條大街,沒有碰到“李明昊”。
明知道騙子們得手後,馬上消失,終究不甘心,希望來碰碰運氣。
一倆嶄新的時風三輪車停在路邊,周邊擺了幾堆樹苗、樹根,每堆中間都擺著一張放大版照片;照片很漂亮,要麼花朵多而豔麗,要麼果實累累。
攤子前圍滿了人,不斷有人詢問、討價還價、付錢走人。
曹州市也有這樣的攤子,新華書店門口經常碰到售賣觀賞樹木、金魚的小販。
有點古怪,賣苗木的大多在春季!
孫恪若有所思,停下了腳步。
一位笑眯眯的中年人,站在三路車車鬥裏,口若懸河,“各位父老鄉親,我和大家分享一些致富經驗。各位都是種地的老把式,比我更懂侍候莊稼;這幾年,物價天天漲,種子、農藥、化肥翻天漲,糧價可一點不漲!種地又累又不賺錢,交了公糧,剩不下幾個錢。兒子的學費,媳婦的新衣服,咱們的小酒,種地永遠實現不了!”
十年前,小麥一斤8毛,那時正式工的工資不到100;現在工資漲到400,一斤小麥還是賣8毛!
種地成本不斷增加,化肥、農藥都漲了差不多一倍。
每年麥收過後,農民拉著地板車去鎮上糧庫,至少排兩天的隊,才能繳上公糧;糧庫沒錢,都是打白條。
前年的白條,現在還沒有兌現。
繳了公糧,農民收到白條。政府信誓旦旦,白條可以當錢用;夏秋之時,政府催收提留款,又不認白條。
農民真苦,農業真累,眾人心有戚戚焉,不由自主的點頭!
見下麵人意動,中年人給了角落一個眼神,“我給大家推薦一個發家致富新品種:大櫻桃!藍港、煙台種植的大櫻桃,能賣到3塊錢一斤。給大家一個保證,今天賣出的櫻桃苗,等結了果,保證2塊5回收果子!”
拱拱手,笑的很四海,“各位賺大錢,給我留5毛的價差,不過分吧?我也要恰飯的嘛!”
有些農民意動,自言自語,“咱種了幾十年的小麥、棒子,隻會侍候大田莊稼;這些東西嬌貴,咱們沒有經驗,死了怎麼辦?”
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站出來,驚喜萬分,“表舅,快回家喝口水!老少爺們,我爹是供銷社的老嚴,我叫嚴虎,大家都叫我二虎。開了一家農資店,為大家提供化肥、農藥。”
中年人拱拱手,笑眯眯,“我叫張龍,大家可以叫我大龍。我們外甥倆合作,幫父老鄉親們過上小康生活!”
二虎使勁拍手,恍然大悟,“我舅出技術,我出肥料,包你們的櫻桃又大又圓!老少爺們,店裏新到一批尿素、二銨、碳銨、鈣肥。開業大酬賓,買100塊錢的化肥,送一個塑料盆…我不像老孫家不地道,隻知道從大家口袋掏錢,不想為大家找錢!”
“大學生原來也在這裏啊。”二虎走到孫恪眼前,抬著下巴,“聽說你爸賣假化肥,被工商局抓走,是不是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