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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際破曉,海平麵盡頭浮現一片魚肚白,漸漸地東方水天極處一片橙紅,天亮了。

此時的海上,行駛著一艘從德國駛往上海的郵輪,郵輪上載著一多半從德國留學回來的中國學子,還有一些來中國做生意、傳教的外國人。

這艘郵輪在海上走了一個多月,今日便可抵達上海黃埔碼頭。

這時,船上靜悄悄的,大家還都未起身。在二樓的一間臥艙內,仿佛能聽見說話的呢喃聲。

“舒柔,今日就要到上海了。”

說話的人名叫鄭家文,江蘇無錫人。留學德國六年,獲文學和物理學雙碩士學位。

那被喚做舒柔的女子聞言輕輕地往鄭家文懷裏挪了挪,睜開泛著水似的明眸,看著鄭家文,滿眼不舍道:“今天就要分開了。”

林舒柔上海人,留學四年,獲醫學碩士學位,她與鄭家文在國外相愛同居兩年,如今畢業雙雙回國。

鄭家文湊上前,吻了吻林舒柔的嘴角道:“我先回家,過了中秋,就到上海來找你。”

林舒柔聞言笑得很燦爛,嗔道:“不怕你不來。”

鄭家文揚了揚眉道:“你便是吃定了我,如此自信?”

林舒柔睡眼朦朧,伸手附在鄭家文的心口笑處:“因為我聽見了你的心聲,撲通,撲通,一聲一聲,傳送著你對我的愛意,我方敢如此頑固地自信。”

鄭家文笑了,緊緊地擁著林舒柔,雖然兩個女子在一起為世俗所不容,可她就是堅信二人能相依到白頭。

即將離別,鄭家文很動容,左手悄然滑到林舒柔腰間,這海上一個多月,臥艙不隔音,她們動情時隻能淺嚐輒止。

林舒柔抬手摩挲著鄭家文的青絲發,那長發黑且直,比肩略長,平時隻會簡單地梳到後麵,用藍色發帶綁在發中或用銀色圓柱鏤空發卡固定在發中位置,簡單清爽。

“時候不早了,起啦。”林舒柔說罷將鄭家文的手從自己腰間拿開,嗔了一眼,坐了起來,越過鄭家文下了地,取了掛在艙門的旗袍穿了起來。

鄭家文將手墊到腦後,欣賞林舒柔穿衣,旗袍分叉到小腿處,滾邊到大腿,這旗袍襯得林舒柔的腰肢盈盈一握般,身材簡直好極。

鄭家文笑了,翻身麵向林舒柔,支著腦袋道:“要說這‘變’之一字,當真是好,以往穿的衣服哪有這旗袍千分之一好,如今襯得跟天仙似的。若說不好,隻一點,襯得太美,容易讓人生出邪念來。”

林舒柔正對鏡子係著領間的盤扣,聞言回頭白了鄭家文一眼道:“難道這就是你不穿旗袍的原因不成?”

鄭家文聞言笑了,麵上帶著幾分女孩子的羞赧道:“那倒不是,咱們女孩子的衣服雖然美,但我自小就不喜歡穿,我喜歡簡單點的。用我祖母的話說人生來的喜惡都是天性,既然是天性就不該抹殺。”

林舒柔笑了笑,當初她就是被鄭家文身上與眾不同的瀟灑氣給吸引的,還別說,似男非女的衣服還真能襯托出鄭家文別具一格的氣質來。

鄭家文翻身躺平,眨了眨眼接著道:“如今這社會還是要變,不僅服裝要變,還要把那些不好得統統變掉,要和那封建禮教做頑固地鬥爭。咦,你說,將來咱們登報結婚怎麼樣?徹底和封建訣別,嗬嗬,想想就激動,那得掀起多大的浪啊。”

林舒柔聞言拿著淨臉的帕子丟在鄭家文臉上。

“我看你還是沒睡醒,夢話連篇,能相守過一生就是萬幸了,你還想登報?我可無法想象我父母知道咱們的事會是什麼反應,你呢,你就沒想過日後怎麼和家裏交代?”

鄭家文聞言笑容不見了,神色有些不大好,歎了口氣道:“我不用和家裏交代,我喜歡女孩子的事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