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回去吧。”

宋岸穀一笑道:“不過磕個頭而已,母親都不受,兒縱有千般孝心,何處可剖心?”

這母子似有不睦,眼看屋中氣氛漸凝,沈氏疾步走了過來,拉宋岸穀跪在蒲團上道:“老祖宗千秋,我們夫妻給老祖宗再磕一個。”

宋岸穀拜完,起身整衣罷,也不招呼沈氏,徑自出門揚長而去。

鍾氏的臉映在高燭燈火中,陰晦不明,半晌才揮揮手道:“也罷,你們早些休息,明兒務必早些起來。”

幾個兒婦各管一攤,要照料廚房煙火,幾處院子皆是燈火通明,時時都要巡視,今夜頂多能歇個把時辰。貞媛幾姊妹也是一到五更天就起身成妝,要到鍾氏麵前伺候。

鍾氏今日穿一件焦色萬字紋提花緞長褙子,領上刺繡著仙鶴壽桃。她本有品有服,因子喪而不著,仍不過穿著平常衣服。

幾位姑娘今日頭上螺鈿長釵,身上玉飾珠佩,打扮的皆是濃桃豔麗,好不動人。貞書亦將新衣換上,跟著貞媛幾個到了上房。她身量纖瘦,不打扮仍是平常,稍穿件漂亮的,便比旁人出挑幾分。

鍾氏心不在此,也無心看她幾個穿著,隻略略掃了一眼道:“叫兩個大的跟了來吧。”

她今日要在外院正廳裏見客,須得帶上幾個姑娘陪侍在側,一則叫姑娘們見見人,二則也叫來拜壽的眷婦們看看幾位姑娘。

貞玉急忙擺手道:“我要帶上四妹妹,她今日特特兒打扮的,老祖宗您瞧……”

鍾氏掃了一眼微微點頭道:“嗯!”

她扶了雙雙起身便要出門,便見沈氏嫣然帶笑自外麵走了進來,款款斂衽道:“老祖宗今日這衣服顏色穩重厚實,襯的老祖宗更顯年輕精神了。”

鍾氏問道:“廚房裏安排的如何?”

沈氏道:“人客們必都是用過早飯來的,是以隻略備了些點心湯品。午間的席麵此時已備停當。”

言畢過來親扶了道:“讓媳婦送老祖宗到外院吧!”

鍾氏不言,卻也伸過手來。沈氏回頭四顧又歎道:“姑娘們今日皆是打扮的如此明豔嬌媚,著實動人,眷客們來了,怕是最羨慕老祖宗這一水兒齊列列如花似玉的孫女兒。”

鍾氏道:“這有什麼稀罕?隻帶兩三個到外間也就罷了。”

沈氏扶了鍾氏道:“年有春秋四季,花有梅蘭竹菊,好事要成雙成對,帶上四個不是更好?”

鍾氏聽了這話,也是略有思索,回頭掃了餘下幾位姑娘一眼,貞怡貞妍幾個皆是小女兒態,還見不得人。惟貞書一襲長襖上粉蕊綠莖,端端的站在那裏,白妍嬌麵,一雙濃眉下杏眼含秋,正是最嬌豔動人的年級,偏她混身有種淩利出塵的精神氣,貞媛貞玉幾個比之她,皆是小女兒神態,唯她落落大方站在這裏,才真是大家閨秀的風範。

隻是鍾氏一回想前幾日這丫頭還包著帕子掏鼠洞抓蝙蝠,也不知那手洗淨了沒有,心中對貞書那些厭惡不但未去,反而更深。心中冷歎道:為了培養貞秀,我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到如今終究隻是平常貨色。貞書這野丫頭生在鄉野,蘇氏又從不管束,妝飾起來卻有模有樣。可見有些東西許是天生,人力無法改變吧。

當下卻也點點頭道:“那就帶上吧。”

貞書聽了這話,亦趨步跟了上來。

一行人出隨和居一路行來,宋岸穀帶著長鍾,長燦和長貴幾個,並前院的一眾仆從,守在路上,遠遠見了便磕頭跪拜行大禮。大禮即畢,奴仆們各人自去幹各人份類的事,宋岸穀亦要支應前來祝壽的男客。而鍾氏便在正廳坐定,待各府眷客前來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