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煤夾子將地上的煤一塊塊撿著擺的整整齊齊在灶下,心內盤算著要怎樣寫一封信給玉逸塵,叫他明白自己的處境,好叫他不要再來找她撩撥她。擺完了煤掃地的時候,忽又想起那回送完貞媛回來,自己走了許久遠,玉逸塵仍在後麵望著,心內又涼又酸,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自處。
到正月初三這日,貞書姑娘整整盤算了三日,也才不過在紙上寫了一行字而已:我以後不能來了。
合著那一匣大唐西域記,她一起交到了玉府門房上,便仍回東市裝裱鋪。
同一時間,玉府小樓裏,玉逸塵自交領中衣外穿了一件寶藍色的圓領袍子,係好腰帶後又在外披了件米色大氅,這才回頭問身後的梅訓道:“梅訓,你可覺得好看?”
梅訓點點頭,並不作聲。
玉逸塵又問道:“可都準備好了?”
梅訓才開口道:“好了,飯菜備好,樂者亦備好。”
玉逸塵聽了微微點頭,又問道:“還有花兒,每一處皆要開的最豔的,不能有一瓣上麵有枯色。另就是牆上的畫兒,雖我知道有些可笑,可你必得要賣最豔俗的來給我貼上。”
梅訓一臉如喪考妣的神色點頭,就見玉逸塵望了望窗外又道:“梅訓,你該回去了。等她來了你盡量少說話,不要嚇到她。”
梅訓點點頭,轉身下樓,推開那厚重的大門往內走了。
玉逸塵忽而想到如今是春節,或者他該換件顏色鮮豔點的衣服,才想著,便聽樓下一陣腳步聲,人還不動心先雀躍起來:她來了。
孫原捧著一隻書匣並一張折起的紙躬身遞了過來,輕聲道:“宋姑娘隻給了這些東西便走了。”
玉逸塵將紙攤開,輕聲念道:我以後不能來了。
一手龍飛鳳舞七仰八叉的難看字體,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寫字時怒衝衝的神色和嘟起的嘴角,以及她眉目間的苦惱。
他仍把那張紙折了起來,打開書匣翻出第一卷書來夾了進去。而後仍將那匣書扣上,放到了大案後書架的最高處,然後便望著那書架,良久不動。
孫原問道:“公公,飯還要傳嗎?”
玉逸塵擺手,半晌才道:“你下去吧!”
孫原退了出去,不一會兒玉逸塵便走了出來,快步下樓推開兩扇大門,幾步經過廊道,再推開另外兩扇。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奇異之極的世界,這寬敞大廳中所有的柱子周圍飾滿了怒放的鮮花,牆上貼著五顏六色的門神年畫,整間屋子中的色彩比那年畫裏的集市還要熱鬧。
尚有許多半大的小太監們穿行其中各處布置著,坐在花間調琴試樂的老樂師們正在言笑,玉逸塵甫一進門,便聽到那唱詩的老者冷笑道:“人言女子是條狗,誰口口跟誰走。正是因為缺那二兩肉,他才會做出這些可笑至極的事情來。若是個真男人,上去直接推倒幹了就是,何須如此低三下四去哄一個小女子?”
他也知道玉逸塵此番做這樣可笑的事,隻是為了追女人?
☆、第65章 出城
玉逸塵目光搜尋到梅訓正從對麵大門上走進來,忽而變了那太監們特有的,尖刻如撕裂的嗓音指了那老者吼道:“他兒子還沒有找到?”
梅訓亦是刀刮過一樣的嗓音,躬身道:“找到了,在京中開保寺一帶混著。”
玉逸塵盯著那唱歌的老者,一字一頓道:“把他兒子身上那二兩軟肉切了,帶來烹給他吃掉。”
梅訓答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