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後院小樓一樓內,趙和將自己作完活餘下的料並一些雜物遞給學徒叫他扔到後首去,自己也將一樣樣工具擦拭的淨亮了擺回原位。不一會兒那學徒走了進來悄聲道:“師父,咱們院子後麵有個怪人,自中午起就一直在那裏站著,我也不敢趕他,要不您去瞧瞧?”

宋氏裝裱鋪本就在背街上,小樓後麵更是鮮有人跡的地方,平常隻作裝裱鋪暫存垃圾雜物的地方。趙和出門轉到樓後,就見玉逸塵一襲黑衫負手站在那裏,仰望著小樓上。他心中不知該說什麼好,過去揖首道:“玉公公!”

玉逸塵低頭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道:“額。趙先生。”

他仍是揚頭指了指樓上問道:“宋二姑娘住在那間屋子裏?”

趙和搖頭:“女子閨閣,我並沒有去過。不過,她大約住著最狹窄的一間,並沒有窗子。”

好叫這登徒子斷了想半夜騎牆爬樓的美夢?

玉逸塵苦笑搖頭:“我聽聞她病了。”

趙和道:“是,她最近總往外跑的太勤了些。”

總歸都是去找他的。

趙和見玉逸塵不再言語,自己也懶得再與他多說,回鋪子裏下門板去了。

玉逸塵仍在樓下站著,這浮著喧囂的城市裏嘈雜聲太多,讓他聽不見她的喘熄在何處,就算離的這樣近,他仍然隻能茫然的站著。

他還是離她太遠了。

貞書足足睡了三天,端午節都過了才從床上爬起來。她身體底子好,下床喝了碗粥已經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因今日天氣晴好,她在小樓一樓梳洗著,邊拿青鹽涮著口邊開了門望外,就見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

她蓬頭垢麵兩三日都沒有梳洗過,頭發蓬亂了一頭像雞窩一樣,慌的掩了門在門裏偷笑著,就聽玉逸塵在外間輕聲道:“出來!”

貞書忙含了幾口水吐了,輕開了門縫道:“你快些走,今日可不值初三也不值十八。”

玉逸塵拿腳抵了門道:“你再不出來,我就去前麵鋪子裏拜會你父親,他大約很想要個新女婿。”

貞書果真嚇的跳腳,拿手擦了嘴巴開了門才要說話,他已經撲過來吻上了她唇。貞書叫他嚇了個半死,慌忙回頭看有沒有人看見。好在她起的夠早,廚房裏王媽媽也埋頭正在幹別的,並未注意到她。

她慌的出了門將門帶上,嗔怒道:“大清早的我臉都沒洗,你要做什麼?”

玉逸塵道:“跟我走。”

貞書看四周暫時無人,就怕學徒們來的時候碰到,慌的推了他道:“你先走,我一會兒梳洗好了就來。”

玉逸塵抓了她手腕道:“不行,現在就走……”

言畢也不由她反對,一把就拉著她跑了起來。貞書一手撩著亂發,作賊一樣看四周有無人在看自己。好在他的馬車並不遠,就停在裝裱鋪門前。

上了馬車,貞書才輕捶了玉逸塵道:“要死,我爹我娘不知我去了那裏,必會著急的。”

玉逸塵笑著不言,任她捶夠了才抓了她手道:“會有人替你圓謊的。”

貞書見他仍噙著溫笑一雙眼不住打量自己,遮了臉道:“我都三五天未梳洗過,有什麼好看。”

玉逸塵取了她雙手,自拿五指替她梳攏著頭發,見她雖早起也挽著那支木簪,可見是一直戴著的。遂將她頭發虛綰上用簪子固定住了,才道:“我替你梳洗。”

貞書嘟嘴道:“你竟還會幹這個?”

說完隨即後悔,他是個太監,在宮裏幹的就是伺候女人的行當,怎麼能不會替女人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