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床上枯坐著。

她忽而憶起自己被圈禁時在北順侯府遇的驚嚇,又貞書與那玉逸塵談婚論嫁過,玉逸塵到宋府吊喪時還曾對貞書有過的溫柔小意,也有人傳到她耳中,便端了茶杯道:“言說姐妹是至親,我到如今都不能忘了你能將囡囡從府裏抱出去的恩情。隻是我們被圈在府裏,一家子女人被關在侯府後頭大房子裏,又冷又餓又困,熬得多少日子,此生我都難以忘得。”

貞書道:“孩子容易弄出來,畢竟她才多大?大人卻難。”

貞玉淡淡道:“也是人心。”

貞書聽貞玉口中之言,仍是在怪她,當下也抱之一笑。

貞玉又問道:“你與那玉逸塵,還有無往來?”

貞書搖頭道:“我不過是發了回瘋,如今好了。”

貞玉冷笑:“我看未必吧,聽聞他還去咱們府裏吊過喪,對你頗有些舊情未忘的樣子。他一個閹人,總是少了那麼一點,卻能將你勾上叫你忘了女子該有的羞臊,也是個厲害人物。隻是我到今還未見過他的樣貌,究竟如何?”

貞玉喜男子貌美,不然也不會瘋了一樣一心要嫁竇可鳴。貞書閉嘴再不肯言,貞玉知她嘴緊,心裏暗罵了幾聲裝正經的小娼婦,忍不住又問道:“比竇五還俊美?”

貞書憶起玉逸塵模樣,臉上便忍不住浮起笑意來:“並不是。他不是一般男子的樣子。”

貞玉道:“我說了。你能看上眼的,怕也不是一般男子。隻是可恨他怎麼沒把竇五給殺了,居然還給放了出來。”

貞書聽她說的咬牙切齒,問道:“放出來不好麼?”

她此生也忘不了竇五像狗一樣被鎖在屋子裏哀嚎的樣子。

貞玉冷哼了一聲道:“放是放出來了,一條腿瘸了,臉上也叫打的沒了樣子。關鍵是他整個人都變了,萎萎瑣瑣一點精神都沒有,整日隻知道喝酒。我若勸得一句,那老虔婆還要作勢來訓我。”

老虔婆想必就是章氏了,她如今丈夫已亡,封號被革,也算寄人籬下,在家裏的職位也自婆婆升任了老虔婆。

見貞書不言,貞玉又湊近了悄聲問道:“你可說實話,那玉逸塵可真是個太監?我聽人傳言他並未去勢,而且下麵那活兒還是個帶勾的。”

貞書忙道:“怎會,是真的。”

貞玉暗道:一個太監還能上手哄女人,那可真是個人材。隻不知他究竟會些什麼,那滋味又是如何。

貞玉又問:“你們可曾有過貞秀的音訊?”

貞書搖頭道:“沒有。”

她在裝裱鋪外一直布著兩個探子打探,怎會不知道貞秀一直都沒有去過裝裱鋪?

貞玉長歎一聲道:“如今老太妃雖能出山,等閑卻不肯見人。我聽聞如今她一直求著皇帝要去涼州養老,若皇帝真放了老太妃走,我在京中越發無了依靠。”

人的際遇豈是能自己掌握的。貞玉前番因老太妃重新出山,著實高興了一把,可如今老太妃除了叫她追查失銀,餘事一概不涉,她漸漸又要來重新攏絡貞書。

貞玉忽而又似記起什麼來一樣一拍手道:“對了,明鸞言說若你來了,記得要我叫她一聲,她要當麵向你言謝,我竟忘了。”

說著伸手招了寄春來就要她去叫竇明鸞,貞書忙止了道:“我並未想再見旁人,你也不必再刻意叫她過來。”

貞玉道:“你又何必如此?當初若不是你勸著她寫信叫杜禹回來,如今我們隻怕全都叫那玉逸塵大筆一揮從應天府拉出去流放,這朝中怕也成了玉逸塵一人天下,她當麵要謝你,你就受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