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書道:“你若作了姑子,才是遂了那些人的心願。”
兩人相視苦笑,貞書仍到外院去照應著。竇明鸞亦回了內院。
到了晚間散席之後,貞書連忙兩個月累的腿酸腳軟,趁了劉文思雇來的馬車經過玉府,隻差那車夫到門上通知一身,連車也不下,隻在車內懶懶躺著,還未過禦街就已經睡著了。
孫原得了消息不敢怠慢,一溜煙進了小樓推開兩扇大門過了大廳,又推開暗門上了樓梯到了二樓玉逸塵的公房內,暗黑的燭光中,玉逸塵正與梅訓言談。
玉逸塵問梅訓:“可找著那老婦住在何處了?”
梅訓答曰:“在開保寺附近巷子裏,門戶姓丁,隻有一個兒子喚稱大郎。”
玉逸塵哦了一聲,許久才道:“也不必弄死她,卸她兩條腿叫她安生在家頤享天年即可。”
梅訓答道:“是!”
因見孫原來了,玉逸塵麵上已帶著喜色,起身問道:“可是宋姑娘來了?”
孫原道:“宋姑娘言實在困乏,直接去東城了。”
玉逸塵坐下良久才道:“哦!”
他揮揮手叫孫原走了,一手撐額坐著,麵前是一封書信。
梅訓道:“若消息真實,平王真的回了京,隻怕杜武要跟他聯合起來作些事情。”
玉逸塵道:“他自幼是君子,不屑作借刀殺人的事情。”
梅訓道:“但我們不得不防,再者,這是大好的時機,若他也到京中,涼州正好空虛。我們通知了北蠻各部,叫他們趁此長驅直入拿下涼甘二州,屆時不但平王,杜武都有逃不掉的罪責。”
玉逸塵凝眉冷神良久才微微搖著頭輕敲了那封信道:“再等等吧。”
梅訓忍不住又勸道:“再不掰倒杜武,等杜禹漸漸掌了督察院,隻怕我們就更難行事。”
玉逸塵仍是不言,忽而笑問梅訓道:“你可記得你的故鄉?或者故鄉的親人?”
梅訓道:“小人無根無萍,無鄉亦無親,與公公無二。”
玉逸塵道:“咱們這樣的人,本無根,又何來鄉?世間的親情留戀中,是沒有我們的。”
梅訓欲言又止,半天鼓了勇氣問道:“所以公公是真要與宋姑娘成親?”
無論是誰,聽到熱愛著的人的名字,雖不過片言,心裏也是歡喜的。玉逸塵嘴角含了溫笑,眉眼也立時柔了起來:“等成了親,她就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梅訓勸道:“便是為了宋姑娘,公公也當立即決斷。”
玉逸塵輕搖頭道:“她不會喜歡我這樣做的。”
☆、113|良配
他想起自己站在遠處看她的樣子,她穿一件竹青色的長衫,下麵罩著月華裙,本是最普通不過的衣服,可身姿纖巧輕盈,步伐靈敏活度,唇角上笑意盈盈,一雙眸子左顧右盼皆是笑意,便是轉身便有人露了嫌惡的眼色來悄言牆角,她也全然不在意。
她渾不在意一京城人的笑談,仿若置之未聞。他都沒有她的胸懷與涵養,能忍受這許多流言蜚語還能全不在意。本是最簡單容易的事情,機會也是稍縱即逝,因她的在意,他猶豫起來,苦惱不能絕斷。
我從那裏來,將往那裏去。從何而來,為何而去。
他這樣的人,地獄是唯一歸處。
不是他忽而發了善心,亦不是他開始同情弱者。他唯一怕的是,到了地獄門上,她要幫他一起承擔所有的罪惡。
忽而他又想起一件事來,問梅訓道:“如今還有多少琴師?”